她坐在窗边,听到声音忍不住停下笔扭头去看,从她的位置看向窗外,可以看到远处的美人山,“美人”的五官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朦胧美。
“哇,太浪漫了。”陈沅埋头,忽然出声。
苏新七回头看过去,陈沅正猫着腰在看言情小说,估计是看到了精彩处,她笑得一脸花痴。
“我也想要拥有这样的爱情,轰轰烈烈的,至死方休。”陈沅抬头,深情地说:“太动人了,你要不要看看?”
苏新七不为所动,她看不来这种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故事,总觉得浮夸。
“小七,你说沙岛有没有发生过感人的爱情故事?应该有的吧,这边也偶尔会有远洋船靠岸,海员和渔女,‘接个热吻就匆匆离去’(注),海员式的爱情,多动人呀。”陈沅撑着下巴一脸天真地说。
苏新七听到“热吻”就像是关键词触发一样,脑子里忽的闪过零碎的画面,她蹙了下眉,冷静地开口说:“这样的故事都是无疾而终,并没有那么美好。”
陈沅对此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有的故事就是因为无疾而终才深刻呀。”
少女大多都喜欢短暂又热烈的事物,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就算被辜负也甘之如饴,陈沅就是如此。
苏新七缄默。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没有大起大落的故事,仅是嘘寒问暖餐食相依,不求深刻但求隽永就已足够。
苏新七和陈沅并没有再深入地谈下去,对于爱情她们都一知半解,仅是聊了两句就重新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沉浸在故事里或是扎进题海中。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色愈暗,教室里的日光灯洒下苍白的灯光,坐在走廊那边的同学忽然喊了声“老师来了”,班上先是响起一阵兵荒马乱的收拾、逃窜的声音,接着就是不寻常的安静。
班主任走进教室,目光先是在班上环视一圈,看到学生个个埋头苦读,心知肚明但没戳破假象,她拍了下手打破岑静。
“同学们停一下。”
班上的人听到指示纷纷抬头,苏新七没有,她的阅读才看到一半。
“这学期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是从大陆来的,大家认识一下,以后好好相处。”班主任说着朝教室外面招了下手。
“小七,新同学欸。”陈沅碰了下苏新七的胳膊。
苏新七填了个选项,缓缓抬起头,然后脸色微变。
陈鲟单肩背着书包,踱步从门外走进,手上还突兀地拿着一朵木棉花把玩着,他的状态很松弛,一点也不像转学生,半点局促也无,他才进教室,底下的学生就切切察察地讨论开了,他满脸无所谓,目光在班上游弋,最后定在一个地方,微微勾了勾唇。
注:聂鲁达《水手》
第13章 打架
班主任也不兴让转学生做自我介绍,她是过来人,知道学生有多讨厌这个环节,于是善解人意地说:“新同学的名字叫陈鲟……”
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陈鲟”两个字,接着说:“陈鲟同学刚转过来肯定不适应新环境,大家多帮帮他,平时多交流,高中最后一学期,我希望我们班的同学都能好好相处。”
班主任话音刚落,底下的学生又七零八嘴地讨论开了。
“他姓陈欸,我本家。”陈沅满脸难掩惊喜,巴巴地望着陈鲟,激动地好像是他乡遇故知,“小七,你不觉得他的名字很特别嘛,你说是不是她妈妈怀他的时候喜欢吃鲟鱼啊。”
“他好高啊,超过一米八了吧。”
“长得还帅,你看赵筱婧她们,眼睛都看直了。”
苏新七平时话就不多,陈沅自顾自地说着话,没得到回应也不觉得奇怪,她没察觉到苏新七的情绪异常。
苏新七看着站在讲台上的人,攥着笔的手无意识地收力,本以为他们今后不会再有交集,可现下他居然成了她的同班同学。她忽的记起那晚在渔排,他说日子还长,当时她还以为他是故意拿言语威胁她,现在想来他说的原来是转学这件事。
不是冤家不聚头,苏新七思绪微乱。
“陈鲟,你暂时在后排的空座坐下,等大会开完我再给你调位置。”班主任说。
陈鲟颔首,背着包穿过众人的视线,从从容容地往教室后排走。
第三组最后一桌没人坐,陈鲟看到桌椅时没忍住皱了下眉。
这所学校从建筑风格到设施都很陈旧,教室的地板是水泥地,窗户也是老式的平开窗,室内只安装了吊顶风扇,桌子用的还是很有年代感的老木桌,桌面坑坑洼洼的像是被虫蛀了,还有数不清的划痕和涂鸦痕迹,椅子是长条椅,感觉都被坐得包浆了,程光瓦亮的。
这张空桌就是刚才吴锋宇他们打牌的地方,陈鲟拿脚勾了下椅子,坐下后往抽屉里扫了眼,看到一堆瓜子壳后又皱了下眉,他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放,从眼神到行为都透着反感。
“好了,大家保持安静,现在雨还很大,动员大会可能会推迟,都坐着等通知,现在先把刚才发下去的卷子做了,之后要讲的。”
“不要喧哗,等下会有年级老师上来巡查,新学期新气象,不要一开学就被批评。”
班主任临走前反复强调要保持安静,可等她一走,班上就哄闹起来,二班夹在文科班和理科一班中间,前后门没关,都能听到隔壁两个班的吵闹声,还有不少人跑来串门。
吴锋宇是学校的混混头头,左右两个班不学无术的学生都唯他马首是瞻,平时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边,下课也要来找他扎堆,也因此二班的风气是最坏的,总被年级点名批评。
“宇哥,老班下楼了,现在这层没老师在。”
有个矮个瘦瘦小小的男生从外面一溜烟跑进来,跟报信的小兵似的,吴锋宇喊他瘦猴,丢了支烟给他,“你去楼梯那望风,巡查的来了说一声。”
“好嘞。”
知道这层没老师后,班上的声音更吵杂了,吴锋宇从第一组最后一桌晃悠地走到第三组,站在陈鲟的座位边上,装腔作势地敲了敲桌子,拿腔拿调地开口:“转学生,大陆哪来的?”
陈鲟抛了下手上的木棉花,冷淡地乜他一眼,没当回事。
他这幅目中无人的姿态带点挑衅意味,吴锋宇自然不爽,他抬起一脚踩上陈鲟坐着的椅子的一端,微微俯身做出一种迫人的姿势,语气唬人:“新来的,问你话呢。”
陈鲟挑眼看他,眼神嘲弄,他虽坐着,但也没被压下气势。
吴锋宇边上的一个男生粗声粗气喊:“喂,新来的,懂不懂岛上的规矩啊,宇哥问你话呢,没听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