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女人一向就爱多?想,玉珠之前在竹屋的时候便有疑问,只是后头?被怀孕一事分散了思绪,作为一个女人,她在真诚感谢的同时亦不动声色地将灵芝精暗暗打量了一番——
瞧着是绝不过十四五的年纪,面容精致,漂亮得雌雄莫辨,便是连声音也极难分辨究竟是男是女,明明据她所知,相?公在成婚前根本没甚愿意?与他来往之人,成婚后除了金家的人以外也是没有什么其他朋友,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江湖高人来瞧着与相?公极为熟稔的样子,还冒着风险在不告知她不告知其他任何人的情况下,俩人就偷偷摸摸地去竹林找了吴世宗。
“必要?重谢这位……不知恩人如何称呼,哪里人?眼拙瞧着不知该唤一声公子还是姑娘?与我家相?公竟是相?识?”玉珠声线温和?,却是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探究之意?。
嗯?这味儿有点不大?对啊……
灵芝精很?是机灵聪慧,虽说初到人间不久,但它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好,听着这话就觉得又别的意?味,它保持镇定恭敬地回答:“客气客气,不必重谢,这是应该的,我叫月明,夫人直呼我名字便可?……”
灵芝精正巧前几日刚刚给?自己起了个名儿,它最近因为要?治伤一直都和?云清道君混熟了,云清道君叫云清,它便索性给?自己起名叫月明。
“月明自幼便无父无母,今年呃……今年十六……从小就四处混江湖,学了点不入流的小把戏,实在不值一提,我与尊……宋公子从前是老乡,我……浪迹江湖也厌倦了,听说他最近日子不错便想来投奔他,正巧就帮了些忙……”
灵芝精月明笑得有些僵硬,它一边绞尽脑汁努力编谎,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神尊大?人的脸色,生怕自己瞎说的叫苍羲不满。
玉珠更关心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小心试探,“原来是相?公的老乡旧识啊,真是怠慢了,月明模样极是标致,我实在眼拙,不知月明是为小公子还是……”
“啊?我是……”灵芝精被问得冷汗都要?下来了,强装镇定,偷摸着瞟了一眼神尊大?人的脸色,结果得到的是一个“你?自己想明白”的冰冷冷眼神。
于是月明一个激灵,后背一凉,当机立断对玉珠道:“也确实怪我长相?,一贯会叫人认错了性别,我就是男的,公子不敢当,夫人直接称呼我月明便可?……呵呵。”
好吧,它烦恼了许久到底是该修男身还是修女身,这下好了,不必再做纠结了,有人帮它选了……
玉珠不知不觉地暗松了口气,看向灵芝精的眼神就彻彻底底地充满了温暖热切之意?,她笑着道:“既然是相?公同乡旧识来投奔相?公,若真没去处便在我金家住下吧,月明公子还于我金家有了如此大?恩,我金家定当招待妥帖了才是。”
她不经?意?间慢慢靠近了夫君,袖口遮掩下悄悄伸出手握住了苍羲的,一边与罗护院问话,一边袖下还不自觉轻摇了一下。
苍羲敛目朝下看去,轻哼一声,眼中却似有什么轻轻划过,嘴角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弧度。
……
有了灵芝精月明的出手相?助,审问放蛇人丝毫没有难度,不用费任何劲,他就招了个一干二净。
这放蛇人是三年前吴世宗花了好一番精力才让他成功混进金家混进玉珠的清风苑的,在清风苑里他尽量低调处事不惹人眼,暗中替吴世宗打听些金家的事,但这人只是错粗使活的,玉珠一贯谨慎,他很?难接近探得更有价值的消息,因为实在不起眼,所以从未被发?现。
也是道最近,因着苍羲听戏砸金夫妻闹别扭分房一事便他告诉吴世宗的,吴世宗也因此才做出了玉珠夫妻已生矛盾的判断,这才想添油加火传谣言,而后拉拢策反金家赘婿。
吴葛两家暗中联合对付金家的事玉珠早就心中明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俩人居然合谋如此密切,这个放蛇人是吴世宗安排进来的没错,但居然其中连葛天启也出了一份力。
葛天启因为最近被玉珠接连抢走了不少生意?损失惨重,有兄长珠玉在前,对此族中长辈对他颇有微词,他一贯真本事没多?少,阴毒计谋倒是一个接着一个。
葛天启想起了金家还放着这一个钉子,在前几日又一次被截胡了一单生意?被他祖父一顿之后,他臭骂狗急跳墙,也没和?吴世宗商量,找上了这个放蛇人,许以重金,叫他想法子杀了玉珠。
这放蛇人有一手极佳的养蛇弄蛇的本事,他平日里接近不了玉珠的吃穿住行,于是便有了这么一个毒计。
玉珠听了这番招供后,又是盛怒又是后怕,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心有余悸,若是月明没有碰巧发?现,这些剧毒的毒蛇被放进了她的卧房,那?她和?相?公还有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儿可?还有命在?
不光是他们一家三口,毒蛇那?是活物,若不小心叫它们溜走,那?整个清风苑乃至整个金家上下近百口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后果她实在无法预想。
这一刻,玉珠心中真是恨怒到了极点,当她还在犹豫是否可?留已经?落在她手上的仇敌一命的时候,可?他们却从未想过放过她,连一丁点儿的善意?都没有,只想要?了她,要?了她孩子,要?了她一家的命,要?她家破人亡啃食她一家的血肉。
耍狠的玩阴的玉珠不是不会,只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坚守着自己生而为人该有的底线,但显然,有些人不配实在不配她将他们当做人来看待……
第40章
事到如今,玉珠也不得不承认,她金家与葛家、吴家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若自己心?软放过了他?们,过后的结果?就是一家人都被他?们吞噬血肉,蚕食殆尽。
而现在玉珠还有了一个在不久的将来回降生?的孩子,她可以为这个孩子预备做一个柔软温和的母亲,亦可为了这个孩子平安生?长所?向?披靡。
但不论是吴家还是葛家,他?们从始至终打的就是要金家家破人亡侵吞金家所?有产业的主?意,如今都到了要她一家人命的地步了,玉珠想,那她也不必再妇人之仁了。
吴世宗还在她手里?,搓圆捏扁都是她说了算,而葛天启这人,说来他?的真实本事远不及玉珠,之所?以能和玉珠争锋相对这么久,不过是靠着他?兄长从前积累的那点老?本还有和吴世宗狼狈为奸的合作互利罢了,如今吴世宗在她手里?,就靠葛天启那个没本事的光杆司令,玉珠根本不足为惧。
既如此,此番天赐良机实属难得,至于?该想什么样的法子解决,这才是关键问题,她须得一箭双雕并且还得让金家置身事外不受任何影响……
金家和吴葛两家的矛盾因为生?意竞争在金爹金炳天掌家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俩后来随着金炳天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并且没个男丁继承家业,吴葛两家便渐渐起了分食金家的心?思,以至于?到了玉珠掌家之时,和这两家的矛盾已经是再不可调和。
贱者先撩,吴葛两家可以拿捏金家没有男嗣的软肋一再攻击,金家也绝不可能就这么干站着任他?们欺负,要自保要还击,也总会握一些吴葛的把柄在手里?。
不论是从前的金炳天还是现在的玉珠,一直都是死?死?地防着这两家,吴世宗都能在金家埋暗桩,有来有往,玉珠照样也能用?手段探得一些他?们见不得光的事。
比如,玉珠手里?就握着一桩足矣能让吴世宗和葛天启掉脑袋的把柄——
宁州作为江南富地,南北东西大路通,客商往来,丰饶富裕。
烟柳繁华之地,必不可少的就是那醉生?梦死?的犬马声色,江南烟雨之下?的靡靡之音、宁州女子如水的柔美令多少人心?痒神往,那江河两岸林立的青楼勾栏,夜夜笙歌的销金窟整个大昱都是闻名遐迩的,有人可在风月场上一夜散尽千金。
这般情形之下?,红粉生?意亦成了此地一桩暴利的买卖,宁州各大青楼画舫、勾栏瓦肆背后都有各自的势力,宁州的几个巨富之家基本都有涉足此产业,包括金家曾经也是如此。
玉珠的祖父曾经手里?就有宁州一些青楼妓院的红利,传到到了金炳天手里?也一直如此,后来金炳天年岁渐大了但一直子嗣艰难,好?不容易得了玉珠这一根独苗,因着她幼时身体羸弱,一副早夭之相,金炳天开始信佛向?道,越发相信因果?报应之说,他?怕这红利银钱拿在手里?损了金家和女儿的阴德,便慢慢开始转手稀释掉了手里?的这些红利股额。
而自玉珠接管金家后,这些青楼妓院的生?意就被彻底放弃了,哪怕再如何赚钱,同为女人,这样靠出卖女人皮肉和尊严获得的利润,玉珠不想沾染半分。
但与金家不同,红粉皮肉生?意一直是吴葛两家的一支重要利润进项,吴家占着如今宁州一座最大青楼的八成股额,葛家也在葛天启接手后把这项生?意越做越大,金家和他?们俩家平日在各项生?意上也就只有在这里?不会起摩擦。
这种声色场的生?意,来钱容易,一贯都是暴利,几乎是坐着就能金银滚滚进账,吴葛两家这些年尝尽这里?的甜头,时间一长,那心?中的贪婪便越加猖狂。
可怜这些风月场上的娘子们吃的都是青春饭,红颜易逝,等过了年纪,这些花娘们的价值便会大打折扣,有的赎身,有的则只能去更加低贱的娼/窑/子,销金窟里?的生?意不能中断,一批花娘失去了价值,下?一批就得立刻续上。
然后纵使宁州再如何美人出名,但凡能过得上日子的人家,谁家女眷会来这种腌臜地儿谋生??基本都是犯了事的罪籍女子亦或穷苦人家为了口饭被卖身进来的,这些女子毕竟只占少数,很容易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为了能保证生?意的财源广进,吴世宗和葛天启渐渐地就动起了歪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