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要扒着苍羲的裤腿嚎啕大哭劝他三思了。
苍羲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些烦躁焦虑的神色来,他略显疲惫地用手捏了捏鼻梁,沉吟片刻后才又问道:“那你可知重沂何时回来?”
司命不知道这位神君究竟想作甚,只好觑着他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回答:“这……这小仙哪里会知道,那日送重沂君离开时不是您也在么?小仙是九重天的,重沂君可不会信任小仙,若是连您都不知道,那小仙就更是无从得知了。不过不是说重沂君是要急着去给他那师妹解魂杀呀,这魂杀可不好解啊……小仙估摸着怎么着也得要些时日吧……”
苍羲沉默不语。
司命乃察言观色一把好手,见此情形,就明白了神君大抵是在这金家遇上了什么棘手的难事,叫他后悔接手这趟活儿了……
但是,究竟是什么棘手的事能连苍羲神君都想半道跑路呢?要知道这位当初可是连魔族大军压境,以一敌万都面不改色的主儿!
“尊上这是……莫非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若尊上不介意不妨说出来,小仙也好用小仙愚笨的脑子替尊上想些浅薄的法子,虽无法中途换人,那咱们就看看能否试着解决尊上遇到的难题?”司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苍羲着实沉默了好长一阵子,久到司命以为他不愿意说的时候,他才突然开口,“金家那女子……极是难缠。”
难缠?怎么个难缠法?还有能让苍羲神君觉得难缠到应付不来的主儿?这位金娘子到底是位怎样了不起的人物啊?
司命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后,又是好一阵沉默后苍羲才道:“她,不敬本君,时有逾越之举,从不知羞怯,本君碍于眼下身份,避之不及……不堪其扰。”
司命脑子飞快转动,他偷偷摸摸地觑一眼苍羲,见神尊大人的神色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似乎并未有对他口中的“难缠”者不堪其扰的恼怒疑惑、愤恨抑或厌恶,反倒是难迷茫。
司命眼珠子那么一转,修炼了万年的老狐狸就大致懂了神尊大人这有可能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金家小娘子的模样他之前观察之时在轮回溯镜中见过,长得那叫一个花容月貌,倾城绝艳,要他来说,便是在那些个女仙当中也是不落下乘的。
司命想想便能猜测个大概,大抵就是那金小娘子自己的丈夫早换了个人,直把神君当成了自己新婚的夫婿。小儿女家,蜜月新婚,自然是想和夫君缠缠绵绵恩恩爱爱的,神君想避但又碍于所扮演的身份不好有太过明显的异样。
所以,烈郎怕缠女了,被这样的一个美人儿缠着缠着,便是神君也被缠出了些不一样的感觉出来,只是冷情冷心了几十万年的苍羲神君大约是还没意识到而已,还为此不适烦躁。
都说美人叫英雄难过关,那也实属正常,仙凡皆有情嘛!
自他司命晓事以来,还从未听过这位神尊大人有近过女色,都说他冷心冷情,郎心似铁,他曾经听闻,上古时期,有三界第一美人之称的魔界修罗族公主想向苍羲神君自荐枕席,最终的结果是整个修罗族都被神君扬了……没成想,到头来竟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女子,就这样误打误撞地拨动了苍羲神君的情丝!
那些古往今来仰慕神君却不敢靠近的女仙们若是知晓了此事,不知会怎一番捶胸顿足。
作为第一个见证此等三界大事之人,司命简直兴奋得要浑身颤抖了!
司命他虽不是月老,但世人的爱恨情仇皆逃不过他运簿中的那一笔,这种事他也是很懂的。
于是司命探着脖子贱嗖嗖地问:“那……既然此女如此不敬神尊,应当诛以雷霆万钧之刑,如此不但可解重沂君当下之困,也不好不叫尊上受欺为难,依尊上高见此当如何?”
闻言,苍羲的眉头紧皱成结,默了半晌后才说道:“……这倒也不必,她并未犯什么不可饶恕之过,不至于降罚于她。”
司命心中明了,他想,若是苍羲神君真对那金娘子有意,那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反倒都是件好事,神君可以名正言顺、假戏真做,重沂不比再回来继续历劫,这倒霉的金娘子原先的命格也可就此改写,主要是他司命将来事情暴露之后有苍羲神君在前边顶着他也不会被罚得太重,现在他也不必再被逼着想法子换个人来继续替身。
这般想着,司命觉得他还是很有必要稍微点一点神君,“尊上,这其实也不能怪金娘子哪,她只是一个凡人,完全不知您与重沂君之间的事儿,她如今就是全心全意把您当成了她的夫君,想与夫君有些亲密恩爱的举动那实属正常,您若实在不喜她,那远着她便是,待到重沂君归来,一切归于原位;可若您并非对她必须,倒不妨……呃,不妨……”
司命一边手脚比划着,一边观察这苍羲的神色,见他并未有发怒的迹象,像是在认认真真地听着,便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下去,“不妨试着接触接触……小仙虽长官烦人命运,但也岂敢违您之意啊!届时金娘子的命运因您而改想必也无人敢置喙。”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生个仙凡之子呢!
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仙也一样。
九重天天规戒律森严,其中严禁了仙凡相恋,违者剔去仙骨贬为凡人,更严重者堕入畜生道的都有,他倒是特别想瞧瞧,若将来有一天若天君知晓了此事,不知会是怎样一番表情,敢不敢真的罚了苍羲神君。
苍羲听着,一双森然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司命,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把司命盯得头皮发麻双脚打颤,都开始暗自后悔自己为何要多嘴找事。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弱弱道:“尊……尊、尊上以为如何?”
苍羲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叫你来何用?本事没有,废话倒是说了一堆,本君不需你来教,滚罢。”
司命如获大赦,化成一抹灵光,当即逃之夭夭。
徒留一室寂静和一个陷入沉思无法自拔的老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司命: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拉郎配小天才~~
口嫌体直苍羲君~~
第21章
云生总觉得他家姑爷回清风苑主卧睡了一晚后清早起来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怪在那儿又说不上来。
不被姑爷允许在书房里候着,他就很自觉地在外面守着,一守便守到了半上午,也不见姑爷说肚子饿要点吃的喝的,敲了两回门也没人应他。
姑爷这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主卧那边倒是传来了话,说是姑娘昨晚上喝醉了,一觉睡到正日上头,这会儿被铺子上的急事叫起来,但宿醉初醒之后身子便觉得有些不大爽利,说是头疼得厉害。
厨房给熬了些醒酒提神的汤茶给姑娘喝,姑娘心里念着姑爷,说姑爷昨晚也是喝了酒,听说姑爷一早便起身回了书房,便叫云朵也端了些醒酒茶汤过来,还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一些早点一道带过来。
司命离开之前顺手就把结界给撤了,正好,云生端着早餐和醒酒汤试着去敲了一下门,没成想这次里头倒还真应了他。
“进来。”里头传来姑爷低沉清淡的嗓音。
云生端着托盘跨过门槛进了屋,就见姑爷笔挺挺地坐在书桌后面,整个人仿佛陷入在某种的低沉压力之中,无法言说的气场,云生光是靠近,就有一阵莫名的窒息之感。
他把托盘小心翼翼地摆道书桌上,对苍羲道:“姑……姑爷,这是、这是姑娘命人给您端来的醒酒茶汤和早膳点心,让您……让您喝了醒酒汤之后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苍羲盯着面前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醒酒汤和小笼包、鸡丝粥看了良久,仿佛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一般,云生在一旁不敢说话。
“她起了?”苍羲突然开口发问。
“啊?”云生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她”问的应当是指他家姑娘,“姑娘起来,我听云朵姐姐过来的时候说是被喊起来的,昨日说要收回的那几家店铺,今日去接手的时候有人闹了起来,派去的那些个人镇不住,便只能叫姑娘亲自去处理才成。”
云生自幼在金家长大,也是极心疼自己姑娘的,叹气道:“我们都不知姑娘昨晚喝醉了,这样一下子被喊醒,姑娘着急忙慌便起床嘴边喝了完醒酒茶便走了,听云朵姐姐说,姑娘头疼得厉害,走的时候步子都是打晃的,那些人也真是的,本就是我金家的,非得这般不知好歹的闹!呸,白眼狼!害得姑娘这般辛苦。”
苍羲心中冷哼,就昨日那帮人,眼中的贪婪之欲、恨毒之色都快要溢眶而出了,又岂是她说收回几个铺子给点教训就能安分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