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巡防的兵丁竟是抓了一个清军的细作,周大朗大是高兴,他刚刚反正易帜,这便抓了一个细作,正好绑了押到淮安府请功去。
据巡防兵丁说,那细作是和几个私盐贩子在范公堤北头邻近山阳县那段被抓的,当时此人脑袋上裹着方巾,自称是走商的,可弟兄们眼尖,将那方巾一扯,便瞧见了这细作脑袋上的辫子。一顿痛揍后,这细作自是不敢反抗,很是老实的随着他们回县里。
周大朗立功心切,便叫邓县丞将那细作押上来,他要亲自过堂,好生从这细作嘴中撬出些情报来,如此也显得他盐城县精明能干,给上头再添好印象。
细作被押上来后,周大朗瞧这细作乃一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一身读书人的儒衫,不过又破又烂,还有血污,走路也是一瘸一拐,想是被兵丁们打得不轻。
周大朗不知道是自己眼花还是如何,总觉这细作虽然极其狼狈,可身上却隐约有一股傲然正气,浑不像个藏头缩尾的细作。
旋即,大朗暗自摇头,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未免太没眼力了,把个细作都能当成大人物。他将惊堂木用力一拍,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跪下!”
邓县丞大喝一声,众衙役也是将水火棍在地上敲得震响。
岂料,那细作竟是没有跪下,而是突然抬头盯着堂上的周大朗问道:“想必你就是本地父母,那可否告知在下,本朝现在是哪位皇帝在位?”
“呃?...”
周大朗和邓县丞听了这细作发问,都是有些发怔。既是细作,如何不知本朝现是定武皇帝在位?这连大明朝的皇帝都不知道,算什么细作?那清军总不能派个傻子来吧?
周大朗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那细作:“你是何人?”
那细作不答,只道:“我是何人且不必管,且先告诉我,本朝现是哪位皇帝在位?”
这细作神情无比坦然,丝毫没有惊惧之色,眼神也没有游离躲避之色,且神态越发伟岸,这越发让周大朗糊涂起来,不知对方是何人。他怀疑对方莫不是失落在民间的宗室,闻听大明恢复南都前来投奔,担心得罪对方,当下硬着头皮道:“如今本朝在位的是定武皇帝。”
“定武皇帝?”
细作听后先是一愣,旋即露出失望之色,沉吟不语,似是在想什么,半响,又追问了一句:“那永历皇帝何在?”
“这...本官不知。”
周大朗说完后看了眼邓县丞,二人目光相对,虽未有言语交流,但心下却都是想到一块去了——这人怕不是细作。
这时,就听那细作扬声说道:“在下昆山顾炎武!”
细作这名字一报,周大朗惊得从椅子上“豁”的站起,邓县丞也是失声叫了起来:“亭林先生?!”
“你当真是亭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