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秃子人模人样的坐在那,摆出一幅洗耳恭听状,不知道的以为这家伙洗心革面了呢。
李瞎子依如从前,对于军议这种事从来不感兴趣,抱着他的大铁锤远远靠在柱子上,看着像是在打盹,实际脑门子里却在不停的转动着,满是忧心。不过他不是替郑军担心,而是替南京城里的清军担心,要是这帮家伙不顶事,叫郑军破了城,那满城里的满州娘子们可就跟他李瞎子无缘了。
这可如何是好噢!
李瞎子撇撇嘴,一脸不甘心的模样,背上挪了挪,准备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却发现蒋秃子正盯着自己看,神情无比诡异,不禁打了个激灵,不知道这秃子干嘛这么看自己。
想到大帅的叮嘱,李瞎子下意识的侧过脸去,心道这秃子可不是好人,俺得离他远点,免得被他坑了。
周士相那边可没想着蒋秃子不记打,还“贼心不死”,打算拉李瞎子上贼船,等北伐后也给他搞一出陈桥驿兵变,从而满足他们的“从龙”愿望。这会他想的是不管郑军在南京打的如何,太平军都必须马上北伐,夺取赣州,南昌、九江,彻底占领江西,控制上游,这样无论下游的南京发生什么变故,他都能从容应对。
他的计划是若郑军破了南京,太平军便挥师浙闽,把两省地盘抢下;若郑军破不了南京,那太平军便去打南京。南京城坚不假,难攻也不假,可周士相却对破城有极大信心——抬棺材去爆便是,一具不行就两具,两具不行就三具,看它南京城墙到底有多固。
同时,周士相也准备北伐后在军中推行新的军功授爵制。这个念头他考虑了很长时间,百般权衡利弊之后才下的决心,实行新的军功授爵的前提是不再承认从前由永历朝廷滥授的爵位,改以唐王监国名义重新颁授军爵,这肯定会造成一些人的反弹。因为这么办的话,从前能当国公、侯爷的那些人,恐怕连个佩印将军、总兵都当不上,他们不可能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爵位。因此推行新的军功授爵制度必然需要强力手段,眼下广东正在进行镇反,周士相意将此事交给汪士荣去办,让那些掂量不轻自己斤两的爵爷们知道如何选择。知趣的,以能力授实官,不知趣的,说不得就得被镇反了。
周士相甚至准备建立“非军功不得授侯爵,非侯爵不得入内阁”这个制度,但这个牵涉太大,关系整个朝廷的构架,而他手中几乎拿不出能够入阁理政的文武双全人才,真让一帮只知杀人抢钱的家伙去治理朝政,也是想当然了。
这件事,只能按步就班,从小培养,眼下的兵备讲习所和少年兵大营、广东大学堂的学员便是周士相将来的依靠所在。只有等他们学成锻炼出来,等他们中的杰出人才涌现之后,等他们成为太平军的中坚之后,整个朝政体系才能彻底改变。
文武不分家,文不贵,武不贱,文能提兵杀敌,武能开印视事,如此才是长久之道,若此策可以完成,周士相便不须担心自己死后国家依旧如从前般重文轻武,最后再导致明末这场悲剧发生。这个政策用后世的话说便是服兵役,非服兵役者不得入学、不得为官,非侯爵者不得为中枢。以此将尚武精神从骨子里,从日常习俗里,从民间、从朝堂深深烙印在汉人心中。
落实军功授爵后,周士相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按后世办法,成立军区模式管辖军队。军区管地方部队(二线镇),军帅府总统军区和主力部队(主力镇)。军团这一级别改为临设,有战事由军帅府临时任命军团都督,调集三至四主力镇归军团提调,战事结束后取消编制,兵权归军帅府,不卸交军权者视为谋反,以此办法来避免将领坐大,或形成军中派系,尾大不掉。
任重而道远,周士相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是神仙,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在没有培养出一个能够落实自己想法的新官僚团体前,他只能一样样来做,耐下性子等侯自己的播种能够取得成果。
苏纳和齐豪他们在说郑军打南京时,宋襄公、廖瑞祥、程汉斌等人也奉召到齐。
待众人落座后,周士相先问程汉斌:“军械局那边现在产了多少药子,能调集多少药子供北伐军使用?”
太平军北伐的事情,程汉斌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也在为此做着准备,他回道:“熬粪煮硝及搜刮各地铜矿硝石,勉强得了十三万斤药子,从澳门购得四万斤,除去拨往湖南和广西及地方开矿使用,可调集八万斤药子供北伐军。”
“八万斤?少了些。”
周士相摇了摇头,北伐军中配火铳的士兵有12000人,大小火炮有近百门,平均下来每个士兵只能得到不到一斤的药子分量,余下都要给炮兵使用。要是没有后续药子补充,两三场战斗下来,估计药子就要告急了。不过转念又一想,江西的清军多是绿营,战斗力不高,进军江西以后基本不会发生万人规模的大战,所以火药虽少,但也不是少得无法支撑战役结束。
程汉斌微一欠身:“下官会加大工量,争取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