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吉翔也觉皇帝有些异想天开了,但他的表情丝毫不敢松懈,仍然严严谨谨地道:“皇上仁德圣明,若让缅甸国王知晓,必感皇上恩义。”
朱由榔心情稍好,见屋内屋外除了两个缅甸官员没跪外,其余都是战战兢兢地跪着,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喊道:“众爱卿都平身吧!”
文武百官一听此言,口呼:“谢皇上。”然后又齐齐地站起。
马吉翔见永历不肯入住缅人都城,便道:“既然皇上不肯入缅甸都城,缅甸国王还有一个请求。”
朱由榔问他道:“什么请求?”
“缅甸国王想在首府附近修座宫殿让皇上住!”
“骚扰人家已属不该,岂可还要让人破费?”
“臣也是这样回使节的,可他们执意不肯。”事实上马吉翔压根没有拒绝缅甸人的“好心”。
“这如何是好?”朱由榔有些为难。
马吉翔见永历有些松动,立即道:“皇上作为一国之君,住在这简陋之处,也显得太寒酸了一点。”
朱由榔一想也是,自己虽是流落在外,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岂可因此而失了做皇帝的面子?再三思虑后,他答应了此事。文武百官见皇上答应,自然是喜出望外,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居住条件和处境都将得到改善。
文武百官散去,两个缅甸使者却还没有走。永历不明其意,马吉翔道:“皇上为一国之君,应赐些礼物给使节。国家再穷,也不能穷了气节。”
永历帝一想也是,缅甸使节与自己初次见面,怎能够不给些馈赠,让他们小瞧我这个大明皇帝呢?可是,他虽然有心,却是无力。因为他身边的财富早已被马吉翔他们洗劫一空,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可赐予给使节的呢?
无物可赐的朱由榔有些难为情,一脸悻悻然。
马吉翔一见皇帝这副模样,知他是囊中羞涩,他可无意自掏腰包替皇帝解围,只提醒道:“皇上能否从皇后、太后那边取些钱财来。”
马吉翔这话可是再次勾起朱由榔心中酸楚了,王皇后身边贵重的东西早已让他拿来满足文武大臣的私欲。要说有,太后身边可能还有一点。可是,自己作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够向自己的母亲伸手要馈赠给使节的财物呢?即使是母亲大人不在意,自己也不好开口呀!
“太后那边只怕没有。”
朱由榔言下之意,太后身上即使有,自己也不好开口索取。马吉翔眼珠一转,却道:“事到如今,皇上也不得不去求太后了,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在缅邦使节面前失了我天朝风度吧。”
朱由榔咬咬牙,道:“那...那朕去试试。”
到了太后那边,朱由榔将自己的难处结结巴巴地道了出来。太后一听,便唉声叹气。朱由榔以为太后不肯,便道:“母后若有难处,就算了。”
太后道:“并非做母亲的不同意,而实在是自己也无它物。”
朱由榔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即使在最困难时,他也没伸手向母亲要过东西。按理说,太后身边应该有些值钱之物,现在太后说没有,朱由榔自然吃惊。
太后道:“孩儿有所不知!我身边的值钱之物也由皇后转送给你了。”
不用太后多说,朱由榔什么都明白了,沉默着,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母亲。静坐了片刻,他不语,太后也不言,他觉得受不了,起身向太后告辞。他刚走到门边,便被太后喊住了。太后从头上拔下两根金簪子送给儿子。
望着母亲从头上取下的金簪,朱由榔僵在那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自家人苦点没关系,反正无人看到,千万不可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
太后叹了口气,示意儿子速拿去赏赐缅人使节,以免被人轻视。朱由榔无奈伸手接了,然后奔回住处。缅甸使者正等得不耐烦,马吉翔一个劲在随他二人说话。朱由榔将怀中紧握的两枚金簪赐给了那两个缅甸官员,二人喜笑颜开,双双告辞。
朱由榔以为马吉翔还会和自己说说缅人修宫城的事,不想马吉翔却是留也不留,径直就走了,将他这皇帝如从前一般又扔下不理不问。朱由榔心中好不苦恼,却也只能闷闷不乐呆在屋中,连个说话人都没有。
这边马吉翔从永历那边离开后,却找到弟弟马雄飞和女婿杨在,让他们想办法找人回云南。马雄飞以为哥哥是想派人和晋王李定国联络,不想兄长却是让他们和吴三桂联络。马雄飞愣在那里,不明白兄长这是做什么,难道凭那吴三桂送些钱财来就指望人家反正来归不成。杨在却是猜到了岳父用意,他微微摇头,却是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杨在花重金托了一个缅甸客商往云南去见吴三桂时,晋王李定国和巩昌王白文选正在商议如何从缅甸救回永历君臣。当初受李定国派遣负有保护永历和朝臣、家属责任的大将靳统武、梁杰等将领眼看朱由榔和随从进入缅甸境内,并且接受了缅方解除武装的要求,他们既不敢阻止皇帝的行动,又不愿自动解除武装流亡异邦,于是靳统武和梁杰便带领部下兵将由铜壁关追随李定国部主力向南撤退。
巩昌王白文选在被清军击败后,领兵由雪山平夷攀崖附木来到陇川,同李定国军相会于木邦。两人都认为云南内地虽然被清军占领,散处在云、贵、川的兵力还有不少。永历朝廷的逃入缅甸,对诸将的坚持抗清必将在心理上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所以当务之急是把永历帝从缅甸接回国内,否则国内长此无主,大局再难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