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清兵长刀还未曾劈下,就觉得胸腹间被什么异物捅入,然后便是钻心的剧痛,一柄长矛从他的肋骨的间直刺而入。那清兵惨叫一声,下意识的挥刀朝那长矛下方砍去,可却够不到那捅他的明兵,反而因为惯性让他的身体往长矛的木柄上更深入些。疼痛让那清兵再也挥动不了拿刀的手臂,他的身子不断摇摆,最终痛吼一声从马上载了下来,“扑通”一声重重落地,却掀不起任何泥土,只被那冰冷的地面将他砸得更痛。他人还未死,却和死了没有区别,因为身上的长矛,他甚至连挣扎的可能都没有。只能在那不断哀号,最后,脑海中却什么敌人也不再想,什么前程也不再想,只想他那远在北方的亲人。
明清双方一场兵力不过百余人的小规模战斗正在激烈上演着。远处西头的夕阳懒懒的洒着它最后的余辉,落在人身上,却不是温暖,而是寒意。没有风,火铳发射导致的硝烟让正在厮杀的明清双方视线极差,以致于只能凭借声音判断身边的是敌人还是同伴。
明军不光剌人,还剌马。被长矛捅中的战马有好几匹,吃痛的战马人立而起,直接把背上的正欲作势砍杀明军的清兵甩落在地。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人的惨嚎声响彻在这不大的矿野之上。
魏忠用力挥格着长刀,一边格去一个清兵砍来的马刀,一边向着对面一个拿矛的清兵劈砍而去。他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刀狠狠的砍在对方的肩臂之上,将那方对右臂连着手中握着的长矛一起削飞而去。失去右臂的清兵先是目瞪口呆,尔后是撕心裂肺的惨叫,最后是疯狂的向魏忠扑过来,用他那还在的左手试图一把拽住魏忠,而下意识的想用他的右手去扼对方的脖子。可臂膀间却只在如泉涌般喷血,却无一物可供他伸出....
魏忠轻而易举的将这个没了手臂还要逞凶的清兵踢倒在地,然后长刀斜举,一下切断了对方的脖子。他定了口气,四周满是正在厮杀的敌我双方,因为放弃冲杀,处于马下的明军在初期杀伤了为数不少的清兵后,却不得不面临残余清兵居高临下的优势。随着战斗继续,明军开始出现死伤,但这死伤相对清军而言还是划算的,是能接受的。
曹荣有些心惊,他没有想到明军的战斗力竟然这么高,高到他的手下已经伤亡一半,而明军却只死伤了十多人。虽然这个伤亡不如下午那支打着“戚”字大旗明军给清军造成的伤亡来的更大,但已经让曹荣难以置信,并感到恐惧了。
如果说下午那支明军只不过是因为兵器太长太难缠,阵形又极度刁钻,让从未见过这种打法的清军无法适应,这才导致被那支明军以少击多打败,狼狈南逃。可眼前这些明军使用的武器实在普通,装备并不比清军强到哪里去,但却同样拼死战斗,且给清军造成了巨大伤亡,这让曹荣感到不可思议,如果他没记错,这十多天来,他似乎一直在追杀这些明军,而他们从来没有试图掉头迎战过,所以这支明军根本没道理突然爆发出这么强悍的勇气和战斗力,按理,他们仍应是远远望风而逃才是。
然而事实却是被清军撵了大半个月的明军不仅回来了,而且表现出远超清军的战斗力,甚至于一点也不比小北山上那些明军表现出的强悍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差。
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曹荣糊涂了,他有些后悔不应该自请探马职事,半个前程是好,可要是为此把命给丢了,那就不划算了。
曹荣不会想到,从前这支明军的狼狈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将军起了私心。而将为军之胆,当官的不想打,下面的士兵又如何会死战。当然,如果设身处地去想,曹荣也会理解一支能战的兵马为何突然不能战了。如果他的父亲曹锡远在这里,恐怕他能猜到更多,因为当年在关外,曹锡远见多了为了私利的明军将头是如何坐视友军覆没而不出一兵一卒予以援救的。只有胜局确定,那些私利的明军将头们才会蜂涌而起要来分一杯羹,否则,他们只会远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