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于朕看。”
永历摆手,示意王坤将周士相的题本拿来。打开之后,却见周士相如此奏道:“臣本陋乡诸生,父母妻儿俱为虏害,余骸不存。人伦之道,止留忠君一途矣!臣以微末之功,忝受圣恩,累加爵赏。而君父危难于西陲,臣又岂敢忘之!
臣今在广州,枕戈习戎,俟粮糗备定,即尽发粤中兵西征桂、黔,以解滇京之困、以纾索虏贼氛。惟请车驾暂跸行在,待臣兵至,则与晋殿下内外交攻,必可轸灭群丑于三迤。而后提兵北上直取南京,则孝陵十五载膻腥之辱一朝粪除,皇上经年生聚之功指日克竞。臣之赤诚,天地可鉴!今临难之时,臣叩请皇上听臣策,臣必不背恩负君,臣泣奏再拜!”
合上题本,永历感慨颇多,周士相还是忠心的,他大败清军之后想的却是立即往云南勤王,其心可嘉,其勇可许。
罢了,罢了,朕身为天子,难道当真就不舍那亲王封号了!
永历缓缓起身,却是决意要以亲王相酬周士相,令他马上带兵来勤王了。不想,殿下徐应元见皇帝起身,却又奏道:“皇上,兴平伯另要臣奏请皇上,不论时事多么危急,皇上和朝廷都万不能退守滇西,否则国朝必亡!兴平伯言,有要皇上迁他处者,必是奸贼,皇上可令甲士当场诛杀此贼,免国事为此贼所坏!”
“什么?”
听了这话,永历当场愣在那里,马吉翔也是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徐应元。
李定国、沐天波、扶纲他们也全都怔在那里:周士相怎么知道马吉翔要皇帝退守滇西事?难道那秀才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永历下意识看向郭之奇,却发现郭之奇也是一头雾水,瞧神情不似作伪,且退守滇西之策是马吉翔今日才提,郭之奇在此之前并不知此事,广东报捷使入城之后便被直接带到大殿,郭之奇根本没有机会和他透露此事,所以此事怕是巧合。
“广东兴平倒是将臣当成奸贼了!皇上,臣为首辅,乃是朝廷脸面,今兴平直指臣为奸贼,臣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皇上罢臣首辅一职,另请贤臣任之!”
马吉翔气得浑身颤抖,退守滇西的主意可是他出的,这么多人听到了,难道他还能不承认。那广东周士相不给他进贡便罢了,现在反称他是奸贼,要皇帝诛杀他,这口气马首辅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永历却没有理会马吉翔,只问徐应元道:“兴平除了要朕不往滇西去,还有何言要与朕说?”
“兴平伯言称若万不得已之时,皇上和朝廷可往广州去,有我太平军数万将士保护,皇上和朝廷断不会有事!”
徐应元说完之后,不为人注意的瞄了眼永历,眼神之中颇是闪烁,却不知这话真是兴平叫他说的,还是他自己说的。
“他要朕去广州,他要带数万大军保朕...”
永历喃喃数语,忽的放声笑了起来。皇帝的笑声让群臣很是困惑,均不知皇帝因何而笑。马吉翔怔了片刻之后,突然心中大石落地。一直伺候在边沉默不语的王坤抬头瞥了眼这位打小就被他伺候的皇帝,尔后又将头低了下去,心中却是暗叹了口气。皇帝的反常举动让晋王李定国也是糊涂不解,郭之奇却是隐隐感到不安,皇帝这笑声似乎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