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回国一周,但这一周时间就在家养伤,哪里都没去。在拿起话筒后,听见另一头人的声音时,章漾挑眉。
居然又是宁修思,后者还没有放弃游说她去报社办公楼看一看。
章漾听着对方在电话另一头侃侃而谈,沉吟片刻后,“我考虑考虑,明天给你回话。”
宁修思担心她又要放自己鸽子,说着敷衍的话,不由追加了一句:“好的,明天您不联系我,我再联系您。”
章漾再回到饭桌上时,章家父子俩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章漾主动开口说:“是报社的新闻记者,之前因为那起贩卖人口的案子,想……”
章漾说到这里时,忽然一下觉得不太对劲,她好像只告诉了章年自己遇见了人贩子,后者怕是以为自己就跟人贩子在争执中受伤,所以他们后来也没有再聊这件事。
但现在她无意间又提起,而且最近这起重案已经被警方侦破,各路报纸都在报道,家里的人怕是不用刻意联想,都能猜到她和案子的关联。
如果只是一般见义勇为,怕还不至于让报社亲自上门采访。
章漾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果然,章年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看着她想要逃避的眼睛,直接问:“你跟最近那省公安厅跨省联手的贩卖人口的案子有关?那天我来火车站接你的时候,你就是遇见了那帮人?还被拐走?”
军演结束后,他在休息室里就看见了报纸的报道。
关于这桩大案,有一条线索很明确,就是陌生女子和人民解放军,联手协助警方破案。
章年只需要稍稍一想,那件被章漾带回来的军装,章漾比预计回来的时间晚了两天,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很快让他得出结论,他姐姐就是报纸上刊登的那位协助警方的年轻女子。
一想明白,章年整张脸都变得煞白。
章漾见隐瞒不过去,小幅度点头。
“你疯了吗?”章年想怒喝,但眼前的人是章漾,他不得不将自己暴怒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尽量小声温和,避免吓到章漾,但声音小了,他脸色仍旧很难看,“那是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吗?都是些不要命的穷凶极恶的罪犯,你怎么敢?”
章年心里一阵后怕,他简直不敢想象章漾被人带走的那段时间,她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章漾有些心虚小声嘟囔:“那如果是你,你难道能袖手旁观吗?”
“我……”章年被她气得想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他按捺住自己的脾气,耐心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军人,保护人民群众就是我的职责。而且,我还是男人。你说你一个小女生,你瞎凑什么热闹?”
章年虽说有时候叫她姐姐,那也只是因为章漾想要做姐姐,他叫着玩,哄她开心。但在心里,章年就只把她当做需要照顾的同胞妹妹。
“当时情况紧急嘛。”章漾小声辩解。她也是怕疼的人,可是当她看见有人的性命就在自己眼前危在旦夕时,她见到鲜红的血液流下,实在没能做到无动于衷。只想着能拖延一点时间,她相信警方。
章震威心头也是又怒又怕,章漾刚回来时,他还在部队没有回家,完全不知道自己女儿竟然在路上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件事。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通电话,如果不是因为章漾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后者看起来是一点也没有想要跟他们聊一聊的想法。
他也觉得章漾太莽撞,说到底她只是一个纤细柔弱的姑娘,在外面很容易吃亏。
灯光下,章漾那张雪□□致的小脸看起来却让他觉得有点揪心。
“会开车吗?”章师长看着女儿头顶的发旋问。
“啊?”像是觉得话题有些跳跃,章漾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点了点头,“会的。”
她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在放假的时候沿着海岸线自驾,开车的技术还算不错。
“回头我带你去选辆车。”章师长很快拍板道。
他的想法简单粗暴,章漾避开公共交通,遇见麻烦的几率大幅度下降。他的工作性质做不到将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他想努力。
家中没有私家车,都是部队上配的军用吉普。买一辆单独给章漾用的汽车,很有必要。
章年在章漾说出拒绝的话之前,也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如果你不熟悉现在首都的路况,我周末可以带你转转,先熟悉熟悉。”
章漾听着耳边面前两人一来一往,当着自己的面儿直接敲定了买车的事,她心里有些纠结,自己还没决定要不要留下来,但张嘴时,话却是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啊?家里有钱吗?”
她在国外的时候资金很自由,谢瑜清女士对投资理财很有一把手,家里还挺富足,她从来没有因为钱发愁过。但现在回国,章漾很清楚自己父亲和弟弟每个月那点薪水。
她想说,自己可以买。
但这话还没轮到她出口,章年眉毛一挑,“你小看我和爸?”
章漾:“……”
她可没这意思,但当耳边又传来父亲和弟弟商讨着买什么车时,她低着头,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好像,留下来也挺好的。
至少,她有个家。
家里有关心惦念自己的人,她先前纠结犹豫,不就是担心跟十多年没见的父亲和弟弟有隔阂吗?
饭桌上章师长又问了问她和报社之间的事,章漾也没有瞒着。
她在国外求学时,大学专业就是新闻传媒方向,在学校时就已经在外面兼职实习,像是写新闻稿这种事,对她而言真是跟平日里吃饭一样日常。
“挺好的。”章师长开口说,他并没有想过因为章漾回国后,自己就要约束女儿,让章漾按照自己的安排来过完一生。“选你自己喜欢做的事,不用怕。”
如果章师长这模样放在外面被人看见,一定会把不少人惊讶掉下巴。在大院中,谁不知道章震威的“凶名”?严肃威严,哪怕是对着章年这个儿子,也鲜少露出温柔的神色。但现在对着章漾,他几乎是用尽全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温和可亲。
章漾心头像是被放进了一颗小太阳,她抿唇笑了,然后在这瞬间,她就已经做了决定,准备“得寸进尺”。
反正章师长都说了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她回来还真有一件事特别想做,不做都要抓心挠肺不舒服。
“爸,我有一件事也很想做。”章漾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了章师长。
“想做就去。”章师长果然是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