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哲今晚手术,借用的是家私立医院的场地。
罗生生到的时候,四楼手术室外等候的,就只有林瑜一人。
彼时,他身前披盖着西装,闭目仰面,沉静地坐睡着,看得出应是已经在这儿等了许久,不然凭林瑜的定力,还真不至于就这么囫囵地给寐了过去。
知他疲累,罗生生没舍得打搅,只静静放下半路买来的靓汤,而后于他对面,无言地端坐。
她将手机调到了静音,视线紧盯着前方门上的“手术中”字样,神情空洞,头脑也迷迷茫茫地没个着落。
罗生生这种恍惚的状态,若说是出于对程念樟刚才态度的伤心,在这个场合,总觉得不太道德;但要说是为宋远哲的伤势担忧,她其实又莫名笃定,这人的腿,大概率是出不了大事的。
如果真要形容,那就像两边一起在使劲地将她拉扯,可能刚开始真的会痛,会挣扎,但扯久了,扯僵了,人就变得异常有些麻木,于被动中认命,没了生气……
最终沦为浮萍。
“啪嗒”
就在罗生生消极出神的这个片刻,红灯应声转灰。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两名医生相继从中走出。
“病人家属在吗?”
“在的。”
林瑜刚被动静闹醒,反应稍慢,于是罗生生先他一步,上前认了自己是宋远哲的家属。
“手术还算成功。”主治医生寻到她,告知完这句,便回身勾手,从室内唤来了个拿着托盘的护士,指着上面被血迹模糊了原色的物件,耐心解释道:“这是从病人右腿髌骨取下的旧钛钉,家属过来确认一下。”
罗生生听言,上前简单扫了眼,呆呆点头后,低声回了句“没问题”,算作是个回应。
表情语气都挺敷衍的,一点也不上心。
两名医生见家属这副样子,对看一眼后,稍年长的那位叹出口气,表情里流露出责备的意涵。
“这次错位同时伴有排异反应,情况本身就比较复杂。加之从术前的血检尿检结果来看,刨去其他指标不谈,病人转氨酶和尿酸都偏高,严格来说并不符合当即手术的条件。这次我们按情况缓急,违例做了手术。所幸结果不坏,但病人最好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生活习惯,他既然有这个伤,就不能喝酒,你们家属难道不知道吗?”
罗生生当然知道。
但都劝过多少次了,这个男人又有哪次听她的了?
“嗯嗯,好的,我们日后会注意的。”
纵使心有不忿,罗生生当下也没力气和医生去掰扯太多,只随口应和了一句,依旧不太走心。
“他膝关节本就脆弱,以后要是迭上痛风,我看你们也别像今天这么大费周章了,直接给他准备个轮椅我看还省事一点。”
丢下这句,医生没等罗生生的答复,转身便与另外一位,一同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医者,尤其是从事外科见惯生死的,一般不会和患者家属说出像刚才这种扎心的讥讽。
以当前的口风,就算没看检查报告,罗生生也能猜得出来——
宋远哲这次是肯定又没少喝。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罗生生心想——
怎么不干脆喝死算了!
正好省得之后再来折磨自己。
“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