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月半晌不应,直到她走近了才说,“月儿他好吗?”
“孩子很好,皇上。”苏苏回道,“皇上,先过来洗把脸罢,他们已经在准备马车了,我们很快就要起程回京了。”
她扶他起身,他便起身,她送来毛巾,他便擦脸,整个人木然,完全失了心,冷珏一身完好的装束进了大帐,对着他的背影道:“我们该起程了,皇上要带什么让他们进来收拾,其他的随大军一起运回去。”
南宫月将毛巾递还给苏苏,冷声道:“不用收拾,只带上箱子就行。”
冷珏下意识的朝桌子上开着的箱子看了一眼,上面几件小孩子的衣服,他一下明白了,再看他落漠的身影,有几分同情。
男人间的义气更重于这份同情,他重重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先回朝将大局稳定再考虑其他的罢。”
南宫月苦笑着,没有说话。
一行人轻装出行,只带百余人马先行回宫。
沿途除了马驿换马,没有歇过一回,战乱让民不聊生,看着那些乞讨的百姓南宫月心情低落,坐在车里不信叹息。
冷珏骑马,同样高兴不起来。
他来之前打定了主意要做那个坏人,把倾城病重的消息告诉他,可是……临到说时看着他急切渴望知道她消息的脸,又说不出口了。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觉得他是个好人,只是有时候好心办了坏事而已。
看着街上一片混乱的景像,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再等等罢,等等,离十天之期还有五天。
皇上搬师回朝,一切恢复原样,发起战乱的几要员该死的死,该杀的杀,皇后娘娘已死,皇后的疯子哥哥被处绞刑,夫妻一场,贵妃娘娘与云妃只是被被削去嫔位,发配边外,为不留后患,先前那些跟着的人也都一虑被贬出宫。
这一场仗漂亮,让民心更稳定,十年之内至少不会有人再敢发难,然而赢了,他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
晚上庆功宴,近千名的将领士兵一起同贺,宫宴就设在紫金銮殿前,篝火熊熊燃起,歌舞助兴,将士们开怀畅饮。换了一身龙袍的南宫月坐在高处,看着底下高兴的人群,兀自叹了一声,这一声十分轻,坐在一旁的冷珏无声无息的望着他,终于开了口,“赢了,不高兴吗?”
南宫月转身看他一眼,轻笑着低下头,“高兴。”
“那为什么还要叹气,因为倾城吗?”他问,对他扬了扬杯子,“我也来敬皇上一杯,祝大胤越来越富强。”
南宫月笑着举起身,一干而尽,“谢谢。”
一声谢,让冷珏笑了,“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谢吗?”他转身看看四周回连棉不尽的宫殿,笑着道:“后宫很快就会充实起来,佳丽三千,总有一个人皇上会喜欢的。”
南宫月苦笑着,“你是在嘲笑朕吗?”
“我怎么敢?自古以来天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不是早就注定了的吗?”他轻笑着,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独自喝下。
这个喜悦的夜里,他何偿不是像他一样,心里空落落的,一种凄凉的感觉,赢了天下输了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罢。
不知是被这气氛所感染,还是被心中那份空落折磨不堪,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用喝酒来掩饰心中的痛楚。
夜风的浸袭下,很快醉了,半醉半醒间的感觉是最好的,冷珏摇摇晃晃起身,来到他的案边,借着酒劲发难,“我再敬皇上一杯。”
“你醉了。”南宫月还有几分清醒,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冷珏轻笑,“皇上的酒量比我好。”
南宫月苦笑起来,这酒量来得让人凄凉发笑,他端起酒杯,缓缓的道:
“你知道心里没着没落的感觉吗?你们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其实不是因为灵珠,而是在这样的煎熬里慢慢恢复了理智……”
他目光望向天际明月,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眉头紧蹙。
冷珏望着他,“死而复生,生的只是躯体,灵魂还是死的,刚刚被救起时在山里度过,听说她与他恩爱情深,我受不了,你知道吗?失去了所有东西,然后再被人瞧不起是什么感觉吗?痛苦。
只有皇阿奶一人陪在我身边,她告诉我,我只是太善良了,所以后来我发誓不再做善良的人,我整日喝酒,用箭射杀那些无辜的动物,直到有一天我得知阿九手中有百万兵权,我像个贼一样用卑鄙的手段把它弄到手,虽然后来还给她了,可是……盗用过的事实仍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