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诺天不再说话,闭了眸躺下,安稳的表情仿佛睡着了。
冷珏默默退到一旁,转眸看四下林立的宫人,皇上不睡,大家自是不敢睡,只是今天晚上天胤太亮了,直照得人心里空白,低头看看睡着的那人,他无声的叹口气。
最近不知怎么了,皇上总是嫌暗,大白天的也在点灯,偶尔夜里醒来,也要吩咐宫女点上所有的灯,太医说这是一种恐惧的表现,可是……他不知道他怕什么?
怕死?还是怕失去倾城?
看榻上那人睡着了,他随手召来一个人吩咐道:“好生看着,若等下皇上醒了,就劝他回房去睡。”
长相清秀的宫女应了一声,随即站到一旁,冷珏出了亭子,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
夜里的树林显得静谧,四下有野兽出没,粗犷的吼声震荡山谷,他握紧手里的剑,举着火把一个人往山上的方向走去。
(清尘)
薇静给杯子里续上热水,重新将水壶挂到火上架子,她端了茶杯走过来,
“公主,都四更天了,睡一会罢?”
“我不困。”我声音微弱,怕惊着熟睡中的孩子。
静翘首看了一眼,低压声音道:“小公主今天晚上睡得安稳。”
“恩,可能是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我道,抽身坐起身,静过来掺扶我起身,欲言又止的道:“一个小人爱也难为她了,这山洞了常年不见天光,
连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
我转身在椅上坐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并不接话,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言里言外的劝我回宫,我启会不知,只是既然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不是寻常人家的离家出走,也不是吵架回娘家,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南诺天会给我定什么罪?赎乱宫闱?欺君之罪?可是没有,除了最先几天的大规模搜索,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动静了,我放心的同时又有点失望。
原来我在他心目中就这么一点地位,他竟找都不找。
无意间我已叹息出声,浓浓愁绪锁在眉间。
静跟着叹了一声,“公主,我们总不能在这里住一辈子,跟皇上吵架也总得有个头,过几天不如故意放出点风声,让皇上的人找到这里,我们就着台阶下去,回宫罢!”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我垂眸苦笑,抬头看看洞开的石门,外面火光隐隐映见一个人影,“进来罢!”
阿九走进来,躬身对我行了个礼,“卑职给娘娘请安。”
“几时回来的?”我问,脸上换上一副笑容,静默然退到一旁。
“刚刚。”
我眸色黯了黯,不动声色的放下杯子,“出什么事了吗?”
我直觉是出事了,如果不是他也不会大半夜急着来见我。
阿九犹豫的看我一眼道:“公主,齐国皇上病逝,由六岁小皇子继位,太后垂帘听政,现在朝中动荡不安,已没有人能稳定局面了。”
我心中一沉,略有惊讶,想想倒也肆然了,笑着道:“我那懦弱的哥哥终于死在了女人手里,玉太后呢?也死了吗?”
静担忧的看我一眼,重新低下头去。
我不动声色笑着,我知道是我口中冰冷的死字吓到她了。
“病中。”他简短的回道。
闻言,我仰身靠在椅子上,眸子里情绪变幻莫测,半晌才道:“她倒命大。”
“公主……”阿九唤我一声,欲言又止。
我侧眸看着他,“想说什么?”
“卑职这次在齐国无意间看到了雍王的人。”说完,他小心翼翼看着我的脸色。
我脸上一抹笑渐渐化去,眸子里情绪也似冻住,南宫月的人也都由孝文太后一手调教,阿九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他出现在那里让我很不安。
我冷声道:“当真?”
“千真万确。”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月瑶临去时仇恨的目光,此次皇后逝世,宫人派人去齐报丧,只是那边却没有任何回应,连一封信都没有,以月瑶的性格,越是平静就代表越严重。
我突然害怕起来,一种无声的预谋正在酝酿中。
“公主,月瑶公主这两年变得不可小觑,整整一个齐朝都被她掌控在手里,现在虽然动荡,但她手段颇高,几个带头挑事的元老大臣被她当众免职处斩,另立新人,现在朝中已没有敢再作乱,相信离她主持朝政的日子应该不远了,但是,一个女人……如果卑职猜的没错的话,王爷应该早就跟她有某种约定。”
他湮了后半句话没说,我低下头微笑,心中苦涩蔓延开来,是啊,一个女人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把持朝政,宫变之日一手遮天,这是一个微弱的女子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尽管她聪明,可没有有力的后盾是无论如何也成就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