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去洗手间拿出剃须刀,把刀片拆下来,对着手腕上的血管割下去。
剃须刀太小了,裴温一刀下去,只割了很浅的一个口子,刚刚划破皮肤,露出底下的脂肪。
血液很快涌了出来。
刀片划破皮肤的时候,手腕上传来尖锐的痛感,但并不强烈,至少比他心口上的痛要轻微得多。
裴温割了第二刀,第三刀
他的眼泪涌出来,模糊了视线,甚至看不清手腕的伤口,只看到鲜艳的红不断蔓延,很快沾染了他的手腕、手掌。
他想起了坎。
想起坎满手红色油彩,回想七岁那年父母惨死场景的情形。
一时间,裴温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谁,是罗斯科,是坎,还是裴温?
他握着刀片的右手开始颤抖,颤抖得更厉害了,血液滑腻得他几乎握不住刀片。
大量的失血,让裴温开始眼前发黑。
他本就有点贫血。
这时候,动物求生的本能突然起作用了。
在死前的一刻,他又开始渴望生。
裴温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厅,拿起手机,从黑名单里翻出一个号码。
那是顾恺的号码。
为了避免自己联系顾恺,他拉黑了对方所有联系方式。
裴温拨通了那个号码。
手机嘟嘟响了几声,一道机械女声传出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the number you
裴温掐断了电话。
他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看到了初升的太阳,自东方升起来,像脱出母体的婴儿,鲜艳,浑圆。
日出
裴温喃喃念出这个词。
他开始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拨打顾恺的号码。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是想再听听那个人的声音。
他好想顾恺啊
想念顾恺温柔的笑容,雪松的香气,想念他磁性的嗓音,温暖的手掌和拥抱
可顾恺的电话始终终于关机状态,无论裴温打一次、两次还是三次。
顾恺不会要他了。
裴温木然地想。
手机掉落一旁,裴温摔倒在地毯上。
他的手腕仍在汩汩的流着血,血液弄脏了手机,也弄脏了地毯,弄脏了他的衣服。
他昏迷过去了。
结束了自己痛苦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珍爱生命。
以及,这样割腕一般是割不死人的,所以不要尝试。
第七十五章
裴温醒来的时候,又是在ICU里。
这是第二次了。
他疲惫又虚弱,意识也恍恍惚惚的。
隐约中听到护士说,有人想看看他。
然后他通过视频,看到了顾恺的脸。
是顾恺救了他?
顾恺的脸色好难看裴温从来没看过他现在的样子,眼里血丝遍布,眼下一片青黑,胡子拉碴,头发也没有打理。
裴温戴着呼吸机,没法说话,动了动干裂的唇,然后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顾恺接到电话时,正和裴温在同一个城市里。
这些日子,他像个游魂,像道影子,跟着裴温走过一座又一座城市。有时候他会去看裴温的表演,有时候不会。
但即便不看表演,他也会在剧院门口伫立,看海报上的那个人。
最近他睡眠不太好,为了避免晚上被打扰,所以入睡时都会关掉手机,第二天醒来后再打开。
前天早上他早上醒来后,打开手机,看到了十几条未接来电,都来自一个人:裴温。
以及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对不起。
顾恺脑子嗡的一声。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觉却已经告诉他,一定有很不好的事情。
顾恺立即联系洪茜,从她那儿要到了裴温的酒店和房间号,就往他那边赶。
顾恺无法形容自己看到血泊里的裴温时,是什么感受。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不要再想起那个场景。
顾恺从来没有这么忐忑地在ICU外等待过。
上回虽然也是这样,但那时候他对裴温还没有这么深的感情。
而这回,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焦灼不安之中。
直到此刻,顾恺才知道自己有多怕失去裴温。
他害怕,怕得要命。
鱼霜霜接到消息赶过来,陪着他一起,在ICU外等待。
她是想责备顾恺的,责备顾恺没有照顾好裴温。责备裴温那么喜欢他,那么信任他,顾恺为什么不能对裴温再多一点点耐心和关怀?
可看到顾恺的脸色,鱼霜霜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顾恺的痛苦不会比她少一点。
裴温这次割腕,割断了肌腱和静脉,但幸好没有割到动脉,否则等顾恺赶过去已经晚了。
不过,他受的伤依旧不轻,大量失血,而且割断的肌腱就算接上,以后手腕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二人一起等待时,鱼霜霜甚至看到顾恺拿美工刀割自己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一把夺过美工刀,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疯了吗?!
顾恺木然地抬头看她:我没想自杀。
那你这是干什么?鱼霜霜怒不可遏。
我我只是想试试,是不是很疼,有多疼。顾恺垂下眸。
鱼霜霜看到他哭了。
相识这么久,鱼霜霜是第一次见到顾恺的眼泪。
她一时失语,含着眼泪骂道:你神经病吧!
顾恺摸了下手腕的刀口。
挺疼的,裴温肯定比我更疼。
顾恺抬头问鱼霜霜:这么疼,他怎么能狠下心对自己下手呢?
他就那么不想活了吗?
顾恺不明白。
鱼霜霜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其实,我也自杀过。
顾恺有点懵,什么?
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鱼霜霜也自杀过?
为什么?顾恺问。
那是好几年前了。
鱼霜霜靠着墙,微微仰起头,像是在回忆:那时候,我爷爷去世了。
爷爷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我对家的所有美好记忆,都来自于我的爷爷。
他离开后,我感觉天都塌了。
从此以后,我只能一个人去面对那对夫妻和他们相处的每一秒我都觉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