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父问:“今日怎么这般清闲,主人家没给你事做吗?”
越潜把竹筐上的衣服翻一面烤,平淡道:“公子灵这几日回宫。”
极少听他提公子灵,他不爱提,常父知道越潜性子,问他也不会多说,也不多问。
常父和越潜一同坐在炉边闲话,没再时不时停下来捶腰,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疼痛感减轻许多,整个人都舒适了。
越潜烤干衣服,见外头的雨水渐小,他起身离开。
走至马车旁,越潜问:“还有米粮吗?”
常父在屋中道:“几天前不是刚送来一袋米,你又买了什么?”
越潜从车厢里搬下来两坛美酒,一袋粮和一篮鲜肉,他一样样搬进厨房。
常父见他进进出出厨房,絮絮叨叨:“都说了我就一张嘴,哪吃得完。”
越潜把篮子挂在木架上,从厨房里出来,说道:“我留下住两天,沐日。”
所谓沐日,就是休假日。
看着这个曾经在苑囿里与自己相伴多年的人,常父心里颇有些感慨,喃喃自语:“这样不挺好,还有沐日。”
他当年在云越国当官的时候,每月也有几天沐日。
云越国早灭亡了,人总得求条生路,给融国公子当侍从已经比当奴隶强上许多。
虽然臭小子不肯提公子灵,常父看出这个公子灵待越潜不薄,越潜的吃穿用度都极好。
惠及他这个老头子。
看了看昏晦的天,已经是午后,常父想晚饭得做丰盛些,烧点下酒菜,他们一老一少还从没在一起喝过酒咧。
黄昏,常父与越潜坐在屋中饮酒,院外传来车马通行的声音,常父忽然想起什么,搁下酒杯,他道:“今早有一名少年过来问路,问乡学怎么走。”
常父会提起,是因为谨慎,他继续道:“我正巧在院中打扫,想是他们听到声响,知道院中有人才来问路。要是不开门,反倒引人起疑心,就把门打开,用手指了指方向,没说话。”
常父会说融语,但他是云越人,说融语带口音。
“是个怎样的少年?”越潜呷了口酒,心里有些意外,但没有表露出来。
常父清晰记得那少年模样,长得很秀美,而且衣着极为华贵,他道:“至少是位卿大夫之子,或许身份更为尊贵,不是一般人。”
这么一说,越潜心里已有十足的把握,是公子灵。
公子灵自然不是来问路,因为乡学很好找,很显眼。
越潜为自己倒上一杯酒,言语平淡:“听闻南齐里的乡学里,有一位名师授课,那位问路少年,或许是城里前来拜师的学子。”
他没说实情,是为了不让常父担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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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城郊秋日的清早,?气温低,风很大,山野呈现一片萧瑟景象。
风刮过主院,?刮落一片片黄叶,落叶乱舞,刚做过打扫的仆人,?不得不再进来扫一遍。
别第的奴仆清闲几日,今日开始忙进忙出,?因为主人就快回来了。
听到院外车马声与人语声,越潜出来一看,?见是卫槐驾着一辆四驾车,和一众随从出现在大门外的那条大路上。
别第的仆人纷纷出来,站在一旁恭迎公子灵,?然而卫槐把车帘一掀,?四驾车的车厢里空无一人。
家宰忙问:“卫御夫,公子呢?”
卫槐下马车,?抖抖手脚,?冷得手脚僵直,他说道:“公子啊,?跟国君太子到宗庙祭祀,多半明儿才会回来。”
搓着冷冰的双手,卫槐扫视四周,?见树叶摇落,听风声呼啸。
卫槐道:“在城中没觉得多冷,城外风可真大啊。劳烦家宰叫厨房煮食备酒,我得暖暖身子。”
御夫身份不同其他仆役,等同主人的贴身侍从,?能使唤他人。
室外风大,别第的仆人全都待在屋内,主人不在,他们大部分无所事事,悠然自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
越潜与卫槐坐在一起饮酒,卫槐边喝酒边谈起新来的一名随从,夸道:“挺懂规矩,也知礼节,不像那个郑鸣,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喝。”
郑鸣对待同等身份的人显得很傲慢,往时怠慢过卫槐,对比他身份低的奴仆,郑鸣的态度更是飞扬跋扈。
“说来好些时日不见郑鸣,该不是被公子赶走了?”卫槐瞟眼越潜,总觉得他应该知道内幕,他最受公子宠信。
“这事我也不清楚。”越潜淡定地呷上一口酒。
公子灵没提起,越潜也同样是靠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