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
她是祭司,她不止属于她自己,?也属于整个花精族。
如此时光飞转,她以为她已经忘了,然而某一天,当族长问她“楼兰城的人族派使者来我族协商祭司风雨之事,?你作为祭司,要不要见上一见”时,心里还是涌起了一阵狂喜。
会不会见到圆心呢?
随即,她垂下眼睫,?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谁还会傻乎乎地在原地等一个多年不知所踪的女孩呢?
然而当她从层层屏风后走出时,?她呼吸一滞。
尽管多年不见,?她依然在茫茫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少年熟悉的面容。
族长低声问:“怎么了?”
远黛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圆心已经不是那副少年的模样,?他脸侧线条明朗,?做一身未婚男子的打扮,站在人群最后,望着她的眼中满是错愕。
远黛怕族长看出端倪,目光不敢在圆心身上停留,然而最终散场时,她终于忍不住,?说:“诸位远道而来,实属不易。为表诚意,我想亲自送给诸位一个祝福。”
她双手结印,晶莹的碎光不断从她掌心溢出,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灵力球。
当她送出第三十四的灵气球时,终于能够和圆心面对着面。
她几乎贪婪地看着圆心,想要将他深深放入心底,轻轻开口道:“祝福你。”
圆心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胡饼。小胡饼已经凉了,但却隐隐约约还能闻见一点香气。
他递了出去,眼中满是期待,说出了当年的话:“你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远黛接过,指尖碰到了他的手指,久违的暖意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谢谢,你还带着这个?”
圆心深深地看着她:“因为有个人,我说过要给她吃一辈子的小胡饼。”
少年少女的爱情总是义无反顾,如同飞蛾扑火,明知道前方是熊熊燃烧的危险,却还是愿意为了光明和温暖奋不顾身。
祭司不可思男女之情,一是为保纯洁之身,二是祭司因祭祀寿命较同族人短了很多,与其日后另两人痛苦,不如最初就不要开始。
她自四岁继任祭司,日夜守护族中双鱼玉佩、每月祈雨,兢兢业业十三年,族人尚且还有千余年寿命,而她十七岁,寿命却只剩不到百年。
但寻常人族寿命也不过百年,她想,就让我自私一次吧。
她向族长禀明一切,族长叹息地看着她,道:“祭司之力不可外泄,卸任祭司之位意味着要毁去灵核,这疼痛如剥皮抽筋,你可想好了?”
远黛道:“我想好了。”
她在圆心离开之前拉住他:“你愿意等我三年么?三年后,我去给你当媳妇。”
圆心知道她是祭司,他不知道远黛这样做要付出什么代价,反握住她的手道:“我不要你当我媳妇了,我只要你好好的。”
远黛笑着安慰他:“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只是我得再找一个祭司,不能这么跑了对吧?你要是担心,我每月给你写信好不好啊?你给我准备好小胡饼就好啦!”
圆心郑重说:“好,我等你。到时我定抬着八抬小甜饼娶你回家!”
远黛道:“对了,其实我不叫含烟,我叫远黛,你要记得啊。”
她相信圆心的承诺,当年他说要给她买一辈子的小胡饼,他未曾忘记。
再稚嫩的孩子当心中有了所爱时也会长大。远黛提前写好了三十六封信,对族长说:“族长,劳烦你每月帮我寄上一封可好?”
族长近乎纵容地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好。”
毁去灵核仿佛是将她全身一点点打碎,然后再重新拼合在一起,她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却还是咬牙撑了下去。
终于三年已过,她穿着十七岁时在圆心面前试过的婚服,如同一只归巢的鸟儿般下了山。
然而等待她的却不是圆心承诺的八抬小胡饼,而是掏入心窝的一只手。
圆心放开环住她的胳膊,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的花芯被圆心捏在手里,血从后心喷涌而出,她的眼前模糊一片,喃喃道:“为什么?”
圆心看也不看她,径直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远黛道:“你……你为什么变了?”
圆心背对着她,半晌才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我没变。”
远黛就像是被雷劈过一般呆在了原地,她以为人心易变,却没料到竟然最开始就是算计。
爱情在开始时是多甜美的糖果,在破碎时就成了多令人疯癫的毒药。
她灵核已碎,又遭心上人背叛失了花芯,灵智顿失。她只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蛊惑着她——杀掉圆心,只要杀掉他,他就不会背叛她了。
她凭着仅存的一丝清明疯疯癫癫地回了山。
她的心上人背叛了她,至少她在山上还有一个家。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一手将她养大的族长表面上安抚她,却最终把她骗进了双鱼玉佩,复制了另一个她,硬生生将她从这个时空里消除。
远黛短暂地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怒道:“我那么信任他们,他们却一个个都背叛了我!我凭何不恨?我凭何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