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笃定道:“是人。”
她闻言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这么诡异,我还以为是鬼呢!”
沈千山挑眉道:“鬼?”
“就是人死之后,据说有怨气的有执念的就会变成鬼。咦,你不知道嘛?”
沈千山不赞同道:“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人死之后魂魄自然消散,回归天地之间,哪有什么鬼。你的《三界常识与图鉴》到底是怎么学的?”
岑轻衣眼神飘忽,抬手抠抠脸:“啊这,啊哈哈哈哈……”
难怪《仙途》里沈千山刷过去的大小boss里没有鬼,原来是设定不一样!
至于《三界常识与图鉴》?这东西难道不是马冬梅和孙红雷的关系么?
沈千山叹气道:“罢了,等此间事了,一起给你补一补吧。”
二人走出屋子,试图在小渔村中寻索到不合理之处的答案,但什么也没发现,便整顿精神,朝海神庙走去。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村中大红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将整个村庄笼罩在其中。
今日不知道是哪一户有喜事,这村子里的人仿佛是自家成亲一样,每家每户都挂起了红绸缎,门窗上也都贴了大红囍字。
岑轻衣抬头,也不知是不是满村太红,往日里皎洁的月亮此时竟然隐隐散发着一层红光。
她心头一沉。
竟然是血月。
海神庙前站满了小渔村的村民,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都快出来排好!大礼要开始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一部分人潮从庙中向庙门走去。岑轻衣被人流裹挟着,怕伤着人不敢动武,结果挣脱不开,从沈千山身边随着人流一起到了庙门口。
人潮终于不再涌动,正当她想要再挤回去时,一声厚重的钟声响起。
“当——”
身穿红衣、肩披白巾的赞礼官敲响了庙中的大钟,人群骤然肃静起来。
正此时,外面传来“咣”“咣”“咣”的脚步声,整整齐齐,就像是百多石块一齐砸在地上。
灯笼昏黄的光逐渐在黑夜中晕开,摇摇晃晃,原是送亲的队伍来了。
那队伍浩浩荡荡,分为左中右三列,中间那列抬着十二个轿子,左右两列则抬着许多抬陪嫁品。
这些抬着陪嫁的人停在海神庙庙前的大空地里,弯腰将陪嫁品放在地上。
陪嫁看上去很有分量,也不知道这些身形单薄的脚夫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
但岑轻衣发现这些脚夫似乎也打扮得相当喜庆。她远远地望去,都能看到他们每一个人两腮都涂了一层厚厚的大红胭脂。
可能凑近了看,就绝对是一个个的猴屁股吧。
这个妆,绝了!
赞礼官颤着八字小胡须,一波三折地开口唱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入庙——”
十二抬轿子的轿帘纷纷被掀起,十二位身着大红鸣凤展翅纹婚服、头盖祥云纹盖头的新娘齐齐下轿,脚步一致地向庙中走来。
岑轻衣还想细看那些脚夫,但随行灯笼已经随着新娘的前行而离开,脚夫们逐渐隐没在浓稠的黑夜中,看不清了。
她便将视线放到这些新娘身上。
看了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新娘,明明高矮胖瘦各不相一,为什么抬脚的高度、落脚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她们就不难受么?
新娘们盖着红盖头,提着裙摆,次第跨过海神庙前小腿高的门槛,从岑轻衣面前走过去。
最后一个新娘的衣服看起来并不合身,过肥过长,在她身上晃晃荡荡,就像是套了一个大袋子。她抬脚迈过的时候,裙摆被她踩到了脚底,就要摔倒。
岑轻衣急忙伸手扶住她,但这新娘的红盖头却也在一番动作中从头上掉了下来,飘落到岑轻衣的脚边。
岑轻衣知道有的地方风俗,新娘若是在进洞房之前落了盖头,是相当不祥的预兆。
那新娘仿佛什么也没感受到,站稳之后就自顾自地尝试再次迈过门槛。
岑轻衣一弯腰将盖头捡起来,塞到新娘的手里,说:“姑娘,你快盖上吧。”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新娘的手指,被她冰得一个激灵,就像是突然之间摸到了一块寒冰,阴冷的感觉顺着指尖直窜入大脑。
那新娘手里被塞了红盖头,却仿佛不知道一样,手上僵硬地捏着盖头,仍然提着裙子向前迈步。
岑轻衣顿时觉得不对劲。
就算没有这种风俗,但哪家的新娘又会在已经拿到盖头之后还一点都不在意?
这多少也会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生一次的婚礼留下遗憾吧?
谁又不想自己的婚礼完美无缺?
她猛然抬头。
谁知一抬头,她对上的竟是一张满是泥土、已经腐烂了一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