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心里稍微脆弱点呢,只怕对独轮车都要有心里阴影了。
李蔓想到了这段往事,宋逾被她一句似笑非笑的打趣也勾起了那段灰色的记忆,怎么说呢,它打碎了原主的自尊、自傲和挺直的脊背。18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时候,却从没想过单单一个活着是那么的难,没钱没粮,白天要干活,夜里要到坟头守包谷,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看到吃的两眼冒光,他试着不停地喝水,试着进山找果子、找菌子,挖野菜,还是饿、饿……饿得瘦骨伶仃,脚下发虚,双眼失色,没了理智,在又一个守包谷的夜晚,没忍住,他掰了一穗,扒了外皮,来不及揪去上面的须须,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连包谷芯一起嚼碎吞下了肚……
越吃越饿,那天他一气儿吃了18个包谷穗,吃到后来痛哭失声……
小蔓儿就是那时出现的,晨曦初绽,少女踩着露水偷偷去给另一边守包谷的何绍辉送糍粑,大约是听到了哭声,好奇之下扒开了玉米杆。
四目相对,少年是惊慌又窘迫,恨不得有一条地缝钻进去。
小蔓儿愣了一瞬,放下手里的竹篮,什么也没说,退出了玉米地。
隔天,阿爷让队上给他支了23斤包谷面。
然而,少年的心从没平静过,那样的污点,那样的窘迫,那样的狼狈,他想捂住,他想瞒下……
敛下心头升腾的情绪,宋逾曲指给了李蔓一个钢崩:“田埂就这么宽,还不让开。”
说着,足下发力,一个使劲,推着独轮车上了斜坡。
李蔓被带得踉跄了下,气得在后面冲他挥了挥手:“力气大,很了不起啊!”
“宋大哥不只力气变大了,干活也知道下力了,”小金花在旁嘻笑道,“我阿妈说,这是成家了,肩上担了责任,知事了。”
李蔓看着宋逾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宋逾现在的体力,可不只是变大了些,而是有了一个质的飞跃,由原来的肩不能挑,变得力大如牛。
还有隔三差五带回家的野物,不多,要是两只的话,必是一死一伤,留一只养,一只当天吃;一只的话定是死的。
再看伤口,一击必重,分寸拿捏的刚刚好,这得得有多准的投扔力啊!
还有上午那舞,手中的枝条若是换成“红缨枪”,那一抖一挥,横扫间的凛厉气势,都可跟少林出来的武师傅有得一拼了,要说没练过,谁信?
可他哪来的时间?又是谁教的呢?双凤寨有这样的能人吗?
抛开这些,更让她疑惑的是,这么多天了,他竟从没提过季墨雅,更别说为她求请了!
书中,他不是很喜欢季墨雅吗,一生求而不得,默默守候,深情得一帮读者在下面嗷嗷叫着“心疼”。
……
两人的互动刺得何绍辉眼疼,忍不住上前大声嚷道:“小蔓,我们集体户的几个女知青前儿一人买了条红纱巾,我瞅着挺好看的,等我进了部队,发了工资,买一条给你寄来。”
李蔓微恼,这人怎么回事儿,先前小蔓儿追着他跑时,他爱搭不理。自己来了,懒得理他,他倒上劲了,见面不是欲言就止,就是像这会儿,都拒绝了,还上赶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自己是差他一口吃的?还是缺条纱巾戴了?
不等李蔓回嘴,宋逾脸色一沉,看着何绍辉不善道:“何同志该配副眼镜了。”他这么大一个子,站在小丫头身边半天了,竟没看见,自说自话,倒是有一套。。
“我视力很好,宋知青要配吗,要不要我借你点钱?”
“视力好啊,那就是认识出了问题。”宋逾双眼微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要什么,有我这个丈夫呢,哪里就需要何同志帮趁了?”
“你!”何绍辉嘴角轻勾,说不出的轻蔑,“一天七八个工分,争那两毛三毛,还不够自己吃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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