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琥珀是在琴声中醒来的。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当她睁开眼,定了定神,看清四周的一切,才想起来自己在盛骅家。琴声是从客厅传来的,昨天没有仔细看,那儿应该有一套不亚于他们初见时坐的那辆跑车上的音响。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这是个讲究的人,旋律性和技巧性都要求完美,一点不模糊,悲伤就悲伤到极点,欢快就蓬蓬勃勃,听得琥珀的脚心都痒痒的,忍不住跟着节奏打起节拍来。
“醒了就起床吧!”盛骅在房门上意思似的敲了两下,人却没有进来。
琥珀一跃从床上坐起。
太阳,是几亿年前的太阳,树,是生长了百年的大树,空气,还是夹着花香的空气,院落,还是四四方方,一切好像没有变化,可是感觉却是不一样了。
盛骅正在摆早餐,他已经换上了上班的装束。去了日本十天,很多事都积压着,还有几节课要补上,他当然要去华音的。盛骅把牛奶、鸡蛋、三明治,还有水果,一样样地端上来。鸡蛋是煎的,形状挺齐整,三明治是全素,每一层的馅料比例搭配以及颜色,都刚刚好,光看就让人很有食欲。接受到琥珀讶异的注视,盛骅说道:“不是买的,我做的。”他把一杯牛奶放在琥珀面前,“这里面我给你加了特制秘方,喝下去,一天都元气满满。”
琥珀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果然放了盐粒。“这个秘方是不是家喻户晓?”她抿嘴一笑道。
盛骅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说道:“应该不超过两家。”
琥珀竖起三根手指:“光我知道的就有三个,一个是我六岁时认识的小哥哥,一个是许维哲,还有一个就是你,你们的说法都一模一样。”
盛骅平稳的面色微微一怔,他低头又叉起一块鸡蛋:“许维哲长像是随他父亲还是母亲?”
“他的父亲在他没有出生前就去世了,他是遗腹子。他的母亲身材娇小,很漂亮,漂亮得有点凌厉,许维哲哪方面都不随她,可能随他父亲。”
盛骅点点头,继续吃早餐。吃完,他就出门了。他没有叮嘱琥珀要做什么,或者不要做什么,一点也不担心把琥珀丢在这么大院落里好不好。看到漆红的大门被盛骅拉上,琥珀很想叫住他,希望他能带她一块走。她在这儿是没有一点做客的感觉,很放松,很舒服,可是看到他离开,突然就生出一丝慌张来,就像一个没什么出过门的孩子,在街上和家人一下子走散了。
原来,所谓的放松、舒服,都是因为他在,和这所素朴的庭院没有关系。
琥珀又回到了琴房,把琴拿出来,也拉了首《流浪者之歌》,情绪萎萎的,提不起劲来,她拉了两小部分,很不满意,便停下了。她走到书桌前,找出空白的五线谱,准备把《流浪者之歌》默一遍。
演奏家在台上独奏,很多人是背谱演奏,但有时过于紧张,脑子会出现空白。默谱是她的独家记忆方法,就是有点难,除了音符时值,还要把两手的的句号、表情符号、和声、临时升降号都要准确地记录下来。默谱,可以清楚地发现弹奏上的错误,真正了解乐曲的所有细节。默一遍,就像把乐谱刻在脑子里,再也忘不掉。她被演出恐惧症困扰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会默一到两首的谱子,那样,可以在演奏前减轻心理负担,也能让她集中精力。
刚把第一部分默好,琥珀听到有人在开门。她一喜,以为盛骅回来了,跑出去一看,是做家务的阿姨。阿姨拎着一篮子菜,看到琥珀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也没像查户口似的问这问那,朝琥珀一笑,便去干活了。琥珀刚好有点闷了,便站在游廊上看着她干活。活并不多,无非是把窗户开了透透气,家具上面的浮尘擦擦干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浇水。琥珀看到阿姨把两盆茉莉挪了下位置,问为什么?阿姨说茉莉喜阴,适当给予散光就可以了,不能让阳光曝晒。“你没发现么,太阳的位置变了?”阿姨笑了笑,蹲下来拔草。雨水多,阳光又充足,铺院子的青砖间,前几天才拔干净的草又冒了出来。
琥珀发现阿姨没进盛骅的卧室和琴房打扫,“那两个房间都是盛教授亲自打扫,他的手稿到处放,我怕给他弄乱了。”门外突然一阵喧哗,还有按镜头的咔嚓声。阿姨看琥珀紧张的样,忙安慰道:“都是些游客,烦死了,每天好几波呢,什么都拍,墙上的爬山虎都能让他们一惊一乍。”
琥珀扶着游廊上的柱子,徐徐吐出一口长气。
阿姨不知打哪找出一把竹椅,擦洗干净放在游廊上。“下午的时候,你坐在这吹吹风看看书,比呆在屋子里吹空调还舒服。”
琥珀摸摸竹椅,大概是年代有些久了,竹子都发红了,坐上去,像竹席样,很凉爽。“盛骅是不是经常坐在这?”
阿姨笑道:“他忙,哪有这闲功夫。以前,每天晚上还回来住,这几个月,一周了不得回来个三次。”
琥珀摘下一朵茉莉花,鼻子凑过去闻了闻:“那他经常带朋友过来么?”
“我在他家做了两年了,除了上次他的老师,就是你了。你是他的女朋友?”阿姨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从一进来就想问的问题。
“啊,不是,我、我是他学生。”琥珀的脸腾地就红了,心里面小心翼翼包裹着的一个小秘密,像被谁用针戳了个洞。
阿姨呵呵笑,显然不相信。
阿姨给琥珀做好午饭,泡了一壶大麦茶,便走了。
下午三点后,琥珀看外面太阳没那么火了,拿了本书,去竹椅上躺着吹风。外面的游人像是换了新一波,讲话的口音和徐教授有点像,不知谁学着电视剧里的赶路人扬着嗓子道:“里面有人么,能不能给口水喝?”
琥珀用唇语回了声:“不给”,低头打开书。出来得有点早了,外面还是很热,也许是心静自然凉,不一会,她就如同坐在图书馆里,把一切摒弃在外,整个人浸入了书中。
书是她在图书馆借的,讲的是小提琴在中国的发展史,她已经看过一遍,这是第二遍。小提琴初次传入中国,是一百多年前,演奏的都是欧洲传统小提琴曲。一百多年过去了,中国也有了许多自己的小提琴作品。作曲家独创了新颖的滑音、装饰音等演奏手法,时常把重音放在装饰音上,而不是放在被装饰的主音上。重音的改变,琴感立刻就不同了,营造出多种情趣,听起来与中国的传统音乐很接近。琥珀想,这样的演奏手法,如果用来改编一些西方的传统小提曲,会是什么样呢?音乐和语言不同,语言有国界,音乐真的是海纳百川、大音希声,什么样的元素,它如同海绵样,都能吸收、融合。
琥珀哗哗在笔记本上写着自己的心得,不知从哪飘过来的一朵乌云,紧跟着就下起了一场急雨,雨水从屋檐下滴落下来,像珠子样串成了一串。前后不过十分钟,雨就停了,太阳又把脸露出来了,天空比雨前还要明亮。停晚时分,西方的天空罩上了一层炫丽的云彩,一会儿金灿灿,一会儿半紫半黄,景象蔚为壮观。琥珀依稀记得六岁那年,出现火星冲日的那个傍晚,西方好像也是这么一幅壮美的景色。她用小手指指着,说这朵云像小兔,那朵像小狗。小哥哥抓着她的手指头,不能指,一指云就变了。真的哎,那朵像小兔样的云大耳朵不见了,多了两个短角,像咩咩叫的山羊。
同样在华城,同样因为不得以的原因而被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同样感到惊惶不安,六岁时,她有小哥哥陪着,现在,她有盛骅陪着,真的不能去埋怨命运的不公了!
这个晚上的月亮很大很圆,还是红色的,她把盛骅叫出来看,盛骅很是不解地问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今天晚上火星、太阳、地球,三星成一线,刚好又碰上月全食,是15年才会出现的一次奇异天象。哦,就是你说的火星冲日,网上半个多月前就开始炒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说?”琥珀急得直跺脚。
盛骅不明白她干吗这样激动:“早点说,难道你还准备提前三日吃素,然后沐浴更衣?焚香拜月?”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琥珀仰起头,好像在用眼睛在几连拍似的,她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盛骅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又在祈祷能和你小哥哥重逢?”
琥珀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恍惚,时光好像倒流了,盛骅的脸和小哥哥重叠了。她知道,这是个错得不能再错的错觉,盛骅不可能是小哥哥,她和小哥哥也不会在这个小院重逢,不过,时隔15年再见的火星冲日,让她觉得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被注定了。
她静静地注视着夜空里巨大的红月,是什么呢?
也没什么事发生,日子一如平常。盛骅把他在华音公寓里的乐谱和唱片分了几天都搬回来了,还好琴房够大,不然真放不下。“那边的公寓要退了么?”琥珀想着自己也有一套公寓在那呢!
“不退,先空着。”盛骅没提琥珀的公寓,想必暂时还是属于她的。
有一天,盛骅把琥珀心心念念的兰草和莫扎特的唱片也带了回来。兰草果然很坚强,叶片依然翠绿。琴房里就有唱片机,那天下午,琥珀一直在听莫扎特。眉眼弯弯的,许久都没那么开心了。
盛骅还带回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和秦笠联系上了,人在兰州。盛骅打开地图,指给琥珀看兰州在哪里。琥珀用手丈量了下华城到兰州的距离,惊声道:“这么远?”盛骅点头:“中国大着呢!”秦笠在一个艺术培训班找了个零工,把食宿解决了,周末的时候,还能坐车去敦煌看看。心情很平和,说开学就回华城。还有一个消息是沙楠的,他真去韩国了。“他能在那边呆满两个月,算他本事。”盛骅真不是瞧不起沙楠,“他太老了,韩国的练习生一般是从十几岁就开始训练,他多大年纪?人家的训练量很大的,他能吃得了那个苦么?失个恋都哭好几回了。”
琥珀很不厚道地附和了两句,跑去厨房看阿姨做韭菜盒子。家里多了个人吃饭,阿姨做饭也有激情,在完成午饭的工作后,每天再加一道点心。韭菜盒子好吃,就是味重,阿姨是头一回做,特意为琥珀做的。
盛骅的饮食一贯清淡,特别是晚餐。双色糕又去买过一次,他让琥珀和他一块去。琥珀摇摇头,阿亦打上门那天,外教楼下都是人,那些投向她的眼光,她一想到,就不寒而栗。盛骅不由分说拖着她就出门了,外面的游客早走了,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倒是糕店外面排着的长队把琥珀吓了一跳。卖糕的是个爽朗的妹子,和每个人都能搭上话。看到盛骅,眼睛倏地一亮:“盛教授,今天又是你亲自过来啊!我们店里新出了一款红糖糕,要不要买几块尝尝?”
“不用了,就一盒双色糕。”盛骅就像没看到她脸上明媚的笑意,没什么表情地回道。
妹子还是送了一块红糖糕,让盛骅试吃下,说不定就喜欢上呢!她的目光微微朝琥珀一侧,琥珀把脸别向一边,抬起手臂,勾住盛骅。盛骅看了她一眼,眼里都是揶揄。
两个人捧着糕慢悠悠地回家,盛骅说:“看,我们的敌人并没有我们想象得多,世界还是很和平的。”
琥珀没有作声,晚饭后盛骅喊她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她就答应了。
华音那边暑假正式开始了,盛骅不需要天天过去,但隔个一两天还是会过去一趟。有天还接受了个电视台采访,不是什么地方台,而是国家台,是关于在东京钢琴赛的访谈。访谈之后,上门请盛骅指点的人就更多了,还有各种综艺,以及一些大型活动的邀请。这些邀请,盛骅只接受了一个亚洲音乐盛典,其他都拒绝了。亚洲音乐盛典是对全亚洲在音乐事业上作出杰出贡献的音乐人进行评选并颁奖的大型晚会,两年举行一次,影响力很大,上一次在韩国首尔,这一次在华城。时间和许维哲的音乐会是同一天,也是七夕节。
“你会拿奖吗?”琥珀看着请帖,设计很有中国风。
“他们口号喊得大,其实音乐面很狭窄,一般和古典音乐没有任何关系。”盛骅回道。
“那你是去演出?”
盛骅点了下头。
琥珀不知道盛骅怎么想的,她觉得盛骅在那种场合演出,像明珠暗投。人山人海的,谁会静心听啊!但盛骅决定了,她便尊重他。
盛骅对待这件事态度并不积极,也不见他练琴,不出门,就泡在琴房里,乐谱摊了满书桌,他一边在钢琴上弹一会,一会儿在空白五线谱上哗哗地写谱,不时,还让琥珀把曲子的主旋律部分用小提琴拉出来。他闭着眼睛听听,又在钢琴上弹起和弦,和琥珀合一合,然后在刚才的五线谱上修修改改。琥珀渐渐感觉出来了,他在给小提琴钢琴二重奏的一些乐谱重新编曲。她悄悄地看他,红杉林解散了,难道他准备重新成立一个小提琴钢琴二重奏乐队么?小提琴是沙楠吧,钢琴是谁呢?
小提琴钢琴二重奏有不少经典曲目,像《爱的致意》、《卡农》,巴赫的《爱的协奏曲》,舒曼的《梦幻曲》等等,盛骅好像不想走寻常路,他正在编曲的是德彪西的《月光》。这首曲子有二重奏演奏过,只是反响不及那些经典曲目。如果琥珀来演奏的话,她也不会选择这首曲子,因为这首曲子,德彪西本来就是为钢琴而作的。可是经过盛骅改编之后,琥珀发现小提琴的《月光》原来也可以这样美。她越拉越欢喜,不厌其烦地跟着盛骅一遍遍地拉。
这首曲子,两个人磨合了三天,盛骅终于满意了。最后一遍,两个人重头到尾地来了一遍,速度徐缓,月色幽静,一阵阵清风,轻轻摇动着树枝,洒在上面的月光,也跟着晃晃悠悠,整个意境有种超乎语言所能形容的壮美和神秘。
隔天,盛骅出门前,给琥珀布置了个任务,让她试着把经典英文情歌《此情可待》改编成小提琴钢琴的二重奏。“网上应该能找到合奏乐谱,但是你不可以照抄,你自己一点点地磨,就像你默谱样,自己改编,才会挖掘到意想不到的东西,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感觉。”
琥珀想说我又不用二重奏,找什么感觉啊!盛骅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气道:“人家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是他写给自己演奏的,可是里面的管弦乐伴奏部分,同样是他亲自编配。你说伴奏关他什么事?”
琥珀扁扁嘴,乖乖地磨去了。
盛骅傍晚回家,阿姨告诉他:“我来的时候,姑娘在拉琴,走的时候,她还在拉,午觉都不睡的。”
结果,琥珀还是在盛骅的帮助下,把《此情可待》的二重奏磨出来的,论功行赏,她勉强算一半。这是琥珀第一次给曲子编配,很有成就感,“我觉得我这一版最好听。”盛骅无情道:“那是因为人家歌曲本身就好听。”琥珀身子一扭,不想理他了。
笑意在盛骅的嘴角晕染开来,这几个月来,琥珀这里学点,那里学点,看似毫无体系,但她吸收得却很有章法。在改编曲子时,自然而然就把所学的用上了,就这样一首一首的改编,慢慢地,不管是独奏,还是和乐团合奏,她对于曲子的诠释,就会习惯重新感悟,这样瓶颈终会突破的,希望如此,希望能快点!
厨房里,琥珀不知问了个什么蠢问题,逗得阿姨笑得都岔了气。
华音里今天其实还有件事,盛骅不愿破坏琥珀的心情,就没说。阿亦的父母今天找到华音,要华音给个说法。书记脸一板,阿峦出意外时,早已从华音毕业,这个说法从何谈起?阿亦的妈妈指着书记的鼻子叫道,琥珀现在华音进修,你们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书记是做思想工作的,耐心很不错,这时也有拍案而起骂人的冲动。他没有多说,一针见血,现在先不谈这件事的真实度,我问你们,阿峦什么时候死的?琥珀什么时候来的华音?阿亦爸爸这时候说话了,时间是不同,但琥珀现在华音,这是事实,我们要是把这事闹大了,华音也不会太好看。书记差点笑出来,你想威胁华音么?阿亦爸爸摇摇头,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阿峦,阿亦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们想把阿亦送去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做公费交换生。这确实不是威胁,而是交换,书记看着眼前的夫妻俩,真是人才啊,难为他们想得出。他没想恐吓他们,就是讲得稍微夸张了点,阿亦因为涉嫌殴打外国留学生,琥珀现在不想追究,但如果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就由不得琥珀了,那么阿亦有可能会被起诉。那时就不是能不能出国交换了,怕是都不能顺利从华音毕业。阿亦的父母一听,立刻做出可怜巴巴的状,让书记看在他们家阿峦死得那么可怜,就原谅他们吧!书记对盛骅说,我觉得他们不值得原谅。他们哪里是爱阿峦,分明是把阿峦的死当作索取利益的把柄。可是,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阿姨的韭菜盒子很香,琥珀吃了两只。饭后刷了两遍牙,还觉得嘴里有股味。盛骅和她说话,她都不好意思正对着他的脸。
两个人都没有午睡,一个坐在书桌前,一个歪在沙发上,一起看了部老电影。
过了两天,房楷送来两张票,邀请两人去大剧院看音乐剧——英文版的《乱世佳人》的首演。在此之前,琥珀看过法文版,盛骅说他看过韩文版,而这次的英文版竟然是由中国团队打造的。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大胆尝试,首演这天,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质疑和期待。
演出效果没有让大家失望,特别是扮演斯嘉丽的那位女演员,不仅唱得好,而且扮相上几乎是费雯丽的神还原。琥珀听到有人说这部剧会成为一部“立得住、走得开、养得住”的舞台剧精品。
盛骅也听到了,嘴角微微翘起,小声和琥珀说道:“和百老汇的舞台剧比,还是有点差距的,不过,我觉得很惊喜。因为它的感染力很大,让人想买票来剧场观看。看到没,我们中国的音乐也在向世界靠拢。这是音乐剧的开始,日后,我们的室内乐也会迈开大步走向世界。”他像是心情特别飞扬,激动得连别人向他打了两声招呼都没注意到了,还是琥珀小声提醒了他。他忙走上前,和人家握手寒暄。琥珀微笑地站在一边等他,不时,有观众从她面前拾级而下,都在兴奋地谈论着今晚的音乐剧。
“琥珀?”已经下了两级台阶的虞亚蓦地转身,脸上挂着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神情。“你怎么在这?”她脱口问道,说完,她发现自己说漏了几个字,完整的问话应该是“你怎么敢在这”。一个声名狼藉、没有廉耻下限的小三,堂而皇之出现在这样一个爱乐人士聚集的场所,来看这么高雅的一部剧,这说明她是心脏强大,还是认为阿峦那件事不过是微末小事,她毫不在意?虞亚一双眼睛闪烁着愤懑、不甘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