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余打断她的话:“您当初说我作为您的孩子,应该相应国家的号召下乡劳动,我本来是独生子女的,但是你让我顶替了你朋友的孩子下乡,而他在家里享受我的一切,你知道乡下的秋收,镰刀割到手的感觉吗?知道八九个人住一个院子,每个人都要挑水烧饭的感觉吗,你知道我在乡下过的什么日子吗?现在我就下乡半年多而已,您这么着急又准备把我叫回来,是为了什么,为了你的体面为了你想要的体面媳妇?”
沈妈妈呆呆看他,发现此刻儿子脸上的表情,让她觉得可怕,怪异得可怕。
“你除了让沈传家写信给我,说家里多难,让我自己解决自己的苦难,你们还做了什么,给我的大衣,里面都是发霉的棉絮,您可真做的出来。”沈廷余看着沈妈妈认真的说。“我不是皮球让你踢个舒服的。”
沈廷余接着说:“为了名声,你们把家里的职工名额让给了沈传家,让我变成了下乡的那个人,我没说什么,一回来发现我的本子我的房间我的衣服我的书籍全部被人动过了,这个家也快没我的位置了,我也没说什么,但是你们不应该觉得,可以一直操纵我,安排我的人生。”
沈廷余摇摇头:“我累了,想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可以吗?”
沈妈妈的嘴巴张张合合,到底是没说什么,沈爸爸见状赶紧过来将儿子叫到二楼去谈话。
这两天的事情,沈爸爸都看在眼里,以前沈廷余都没什么耐性解释,所以看上去都是刚开始显示出矛盾、沈传家忍让、沈廷余不气这样一个循环。
可是沈廷余出去一年,回来之后却已经开始真正辩驳,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听,也深觉家里实在对不起沈廷余良多。
不过有件事他不能接受,就是沈廷余说的沈妈妈抱怨家里日子不好过还给他旧的棉袄的事情。“家里一直都很好,沈传家的工资都上交,不存在出现短缺的现象,还有棉袄,是你妈妈亲自选的上好棉花……”
“您可以跟我下乡看看,那棉袄还在不在。”
沈爸爸本来是想讲道理的,但是沈廷余嘴角勾起的讥讽弧度,让沈爸爸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沈廷余,似乎已经不在乎这件事有没有道理,通不通逻辑了。
他现在过的生活就是乡下的生活,接到的棉袄就是发霉的棉袄。
所以沈爸爸再多的解释,也只是继续往他心口上扎刀,每一句解释都是在质疑他撒谎。
沈爸爸做不出跟儿子道歉的举动,只能叹了一口气,将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本来装着给沈廷余结婚的钱,是他和妻子商量好的,所以钱在他这里放着。
里面有一千零一块,是彩礼。
现在看来,沈廷余是不可能接受他们的“好心”安排的婚姻了,这钱,索性先给了,当做补偿一二吧。
沈廷余没有推拒,还问他有没有工业券,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