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愕然良久,又把奏折打开,奏折上,太子的笔迹批示:“查实按律处置,大理寺、都察院通阅。”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交给刑部去审讯,给出处理意见,只需要把结果告知一下大理寺和都察院即可。
太子批示的,太子没有叫他把案子移交大理寺,也没要叫三司会审,就如同一个普通的民告官案子一样,从从容容的吩咐他去审,然后因为告的是刺吏,所以要把结果通告大理寺和都察院。
四皇子把那一行字,掰开了揉碎了,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太子如果要撇清,怎么也应该表示一下,例如说一句此事性质恶劣,从重处罚,又例如表示此事我不知情,处理也不要顾及我,等等。
太子如果要回护,那更应该多说几句,例如什么纠纷需要严加核查,之类的,暗示他打各打三十大板……
可他就是十分中肯又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叫他着实想不通。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四皇子来回看了好几遍。
然后他悚然一惊。
这是“君”的口吻。
在这件事情上,他是站在上位及为公的位置上的,这不止是冲着这件事情,也是在察看他。
但这样一来,为难的就是他了。
本来太子去了行宫,这个时间闹出这样的事情,太子才会来不及反应。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是他,四皇子,他在皇上、太子不在都城时,处理了先皇后的族人!里外不是人!
四皇子一瞬间就觉得背上爬满了冷汗。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太子照例叫人抄录了折子内容及批示,放到重要的那一边,等着明延帝回来看。
陈允信道:“殿下当真不管?”
“不管。”太子淡声道:“做下这种事情,该死!身为孤亡母的族人,不谨言慎行,反倒仗势欺人,孤身为人子,第一个不能容。”
陈允信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恍然点头。
太子顿了一下:“此事,四郎自会公正处理,而在此事之上,公正就意味着严苛,四郎不是玥儿,玥儿想做晏青天,想做巨富,都可以,无欲则刚。但四郎若是做了晏青天……呵,再想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不是他要逼他,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能往晏青天的路上走。
可是公正,哪是这么容易的?
晏时玥襄理刑部,公正无私,满朝树敌,险些丧命,但她不在乎,又有明延帝的全心维护……但四皇子有什么?他一旦走上晏青天之路,就是与他所图,背道而驰!辛苦到头,不过是一“能吏”尔!
…………
此时,河道镇的锡画铺子中。
晏时玥转了一圈儿,简直眼花缭乱,而且虽然锡不值钱,但锡画还真挺贵的,动不动一幅几百两。她怀疑这家店根本就卖不出去,所以才要送的。
回头时,却一眼看到了一个男子的画像,那画中男子样貌俊美,一身甲胄,正伸手要去拿旁边兵器架上的长枪。
晏时玥只觉这画气势夺人,越是走近,越觉得彬彬如生,忍不住伸手,往那画像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