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依旧难听,还顺带骂着梁嘉学,可是话里的不忍和善意,梁嘉学也是接收到了。
他笑道:“那我要死一死,来证明我是个富贵的命,富贵不长久。”
宁穗低着头,一时无语。
梁嘉学继续道:“我原本还在想,你会不会还认为是我想害你死,但今天问清楚了,我心里也释怀了。”
“至于有有的眼睛,你也不用担心,一定会好的,有有很听话乖巧,你有一个好儿子,宁穗,你以后都有福气,不必再吃苦头了。”
他说完,就推开了病房,对赵恒星说道:“我说完了,走吧。”
赵恒星一脸恍然,她原本提心吊胆的,生怕梁嘉学面对宁穗会不冷静,两个人别又在医院吵一架,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平静。
赵恒星起身,对有有说再见,然后跟着梁嘉学离开。
然而梁嘉学一上了车内,就浑身战栗,手哆嗦着从口袋里翻找着什么,赵恒星见他浑身冷汗直冒,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紧绷着牙,便明白他是身体内剧烈的疼痛造成的。
她帮他找到止疼药,给他喂了两颗,梁嘉学清瘦的身体缩在车座里,眼睛发亮,说道:“好一些了。”
赵恒星这才反应过来,她被梁嘉学吓得哭出来了。
赵恒星擦了擦眼泪,司机开着车,赵恒星说道:“回医院吧,梁嘉学,直接去住院吧,你不能再这样和身体过不去了。”
梁嘉学目光看着窗外,说道:“我很讨厌医院。”
……
“他说他讨厌医院,谁不讨厌医院呢?但是也不能这样硬扛啊,我只能联系蓝医生看有没有私人医院里能够治肝癌的,能每天去他家里给他治病。”
赵恒星晚上给宁穗发消息说了这一切。
宁穗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有些愣神。
她有些明白梁嘉学为什么讨厌医院,而且可能这些人里,只有她明白。
不免又想到梁嘉美。
梁嘉美当年溺水失去意识,梁嘉学的母亲在医院工作来回奔波把身体累垮的,梁嘉美在医院躺了两年还是走了。
这一切,都与医院有关,医院的缴费单、医药费、消毒水味……一切的一切,在梁嘉学的记忆里,都给他带来的是绝望。
若是让梁嘉学入院治疗,恐怕梁嘉学也不会像别的病人那样,心里怀揣着对病症治疗好的期望,只有绝望,熟悉的、无尽的孤独与绝望。
那一年,梁嘉美还活着的最后一年,是宁穗陪着梁嘉学一起在病房里过年的,她犹记得她出现在梁嘉学面前,梁嘉学眉眼间闪过的忧郁和孤独。
宁穗翻了一个身,回复赵恒星道:“那样也好。”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和梁嘉学的一切回忆,夹杂了太多的恩怨情仇,斩不断理还乱,无法捋清楚究竟谁亏欠了谁。
……
庄恒生还是照例看护有有,有有看不到他的脸色,看不到庄恒生冰冷至极的表情。
有有说道:“爸爸,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
庄恒生今天话特别特别少,有有察觉出来的。
庄恒生道:“今天梁嘉学来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