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恒生横眉冷对,他第一次觉得心底是可以凌乱成这样的,说不上来是该高兴还是愤怒,高兴于他有孩子了,愤怒于他明白原来宁穗的解释只能搬出来孩子。
庄恒生的神色更加冰冷,冰冷到要冻结,他摘下眼镜,手指转着细细的镜腿,他说道:“宁穗,你是真的想给我生孩子吗?还是,你只是想有个孩子,可以永远依靠我呢?”
宁穗哑然,而后更加急切的说道:“恒生,你不要这样想,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和你有孩子的……”
她真的慌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庄恒生这样看她的眼神,让她恐慌到不行,她不可以离开庄恒生,孩子不可以没有父亲的,她必须要成为庄太太。
庄恒生单膝跪地,看着宁穗哭花的一张脸,最近宁穗哭泣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是他惹她哭的吗?应该不是,他记得,在梁嘉学出现以前,宁穗除了床上会小声啜泣,没有这样哭过。
庄恒生的手指沾染上她的眼泪,低声自语道:“你的眼泪,真的是因为我而流吗?”
他没有戴眼镜,宁穗清晰的看到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混杂着探究和疑惑。
宁穗哽咽着,说道:“恒生,我怀孕也好,流泪也好,都是为你,为了我们,你信我。”
庄恒生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他由于愤怒,下颔紧绷到清晰可见咬肌,而后他起身,并且一把将宁穗按在床上——
“恒生——”宁穗惊呼。
他掐着宁穗的脖子,手下用力,宁穗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只见到庄恒生冷冷的说道:“我大概是最近对你太温柔了,才会让你这么放肆。”
是的,这种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宁穗只觉得晕眩,这些日子庄恒生待她很好,没有和她做那种事,也没有冷着她许久,所以宁穗居然忘了,惹庄恒生生气,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宁穗奋力说道:“恒生,你原谅我,我再也不会见梁嘉学,再也不会……我的心只会有你,别无他人。”
她这么说,其实不仅是安抚庄恒生,也是在下决心告诉自己。
她已经怀孕了,这次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的,所以她不能回头。
她樱粉色的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也是那般的让人沉迷,但庄恒生迅速冷静的低声说道:“我讨厌背叛,一丁一点也不允许,你和梁嘉学以前什么交集,我可以忽略,但是在我身边,你和梁嘉学私下联系,我不会原谅你。”
宁穗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慢慢淌进发丝里。
“这个孩子,生下来,但要不要由你养,不一定。”
他暗含警告,宁穗自然明白其中深意。
如果不为了娶她,那么他和舒婧,离不离婚都无所谓的。
那么孩子归舒婧养,就回到了原先的约定了,甚至于,这个孩子还会成为舒婧和庄恒生关系的粘合剂,让婚姻更加和谐。
宁穗想要开口祈求,庄恒生另一只手捂着脸她的嘴,说道:“最近几天,我都不想听见你说话,更不要解释,很多余。”
庄恒生说完,松开她,径直转身就走了。
宁穗瘫在地板上,听到庄恒生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随着门响,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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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史以来,庄恒生最生气的一次,宁穗自知是她的错,可庄恒生却冷着她,连微信也不回。
所以舒婧找她的时候,宁穗也觉得,庄恒生不再护着她了,她也应该过去的。
还是叫上了雪丽和白仙草一起打麻将,宁穗状态本就不太好,一直输,虽然她化着精致的妆,但眼里的心不在焉还是很明显的,瞧着应该也没睡好。
舒婧单手托着腮,观察了宁穗好几眼,等到又一盘结束胡牌时,麻将声发出“哒哒”的声音,舒婧问道:“下星期就过年了,你们车票买了吗?”
白仙草道:“我在江城一个人过,不回家。”
雪丽笑道:“我买好了,后天就走啦。”
宁穗早就没有老家了,这两年也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公寓里过的,这话问的宁穗心里寂寥,听到白仙草也是一个人过,说道:“那我就和小白一起过好了。”
她冲着白仙草笑:“你不介意你那儿除夕多添一双筷子吧?”
白仙草笑得微妙,她瞄了一眼舒婧,说道:“我当然不介意啊,只是怕庄先生又责怪我——上次他说了,不准我再和你在一起玩儿的。”
舒婧挑眉:“怎么回事?”
白仙草道:“上回宁穗来我家里吃火锅,吃了东西食物过敏去医院了,庄先生可心疼了,好凶的,让我不要和穗穗见面了。”
舒婧眼皮跳不跳,咳了咳嗓子,说道:“恒生对她,是真的宠爱呢,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条狗,出门和别的狗打架,我爸气的就不让它出去和别的狗玩了,反倒老实了好久。”
宁穗神情自若,她哪儿会听不出舒婧指桑骂槐,但她做小伏低这些年了,也都习惯了,总不能在舒婧的家里,和她吵吧。
白仙草其实是无辜被狙,哪儿受过这种侮辱,把她也比做狗,白仙草将摸到的麻将牌摔在桌子上,冷笑道:“那是,毕竟狗也是分品种的,有的就爱出去瞎搞八搞,不过都是一个品类,春天一到发情期,那是来者不拒的,所以搞出来的杂种就比较多。”
舒婧斜眼看她,笑道:“这儿又不是村口街坊,连狗的那档子事儿都说。”
白仙草道:“动物发情那档子事儿有什么高贵低俗的区别啊,做人做的久了,就忘了自己也是哺乳类吗?”
舒婧脸色微沉,桌牌上的气氛一时僵住。
白仙草起身,笑道:“晚上还要直播卖货,输不起了,婧姐,没法陪你玩儿了,拜拜。”
宁穗坐如针毡,也知晓舒婧的敌意已经毫不掩饰了,起身也开口道:“三缺一,也没法打,我先回——”
舒婧的手指转着一只麻将,说道:“宁穗,我有事想问你。”
雪丽看准时机,提着包就告辞了。
舒婧问道:“恒生不是说,过年和你一起过吗?你怎么要去和小白一个人过了?难不成……恒生要去哪里吗?”
宁穗想了想,才意识到,庄恒生除夕也不会和舒婧去舒老爷子那儿。
庄恒生到底怎么想的呢?他没打算和舒婧和好吗?那为什么还冷着自己呢?
宁穗在舒婧面前,还是维持着她和庄恒生的甜蜜,说道:“刚才小白和雪丽在,总不好让外人知道恒生和我过年。”
舒婧不屑的“切”了一声,又问道:“你最近是有什么事吗?这么憔悴,又惹恒生生气了?”
宁穗摇头:“没有。”
她有意想试探一下庄恒生有没有告诉舒婧,自己怀孕的事情,于是宁穗笑道:“我怀孕了,最近食欲不太好,也睡得不舒服,所以可能看起来状态不好。”
舒婧愣住,手中的麻将掉在桌牌上,而后才镇定的挂上得体的笑,说道:“哦,果然年轻身体好,流产才没几个月,就又怀上了,恭喜了。”
她的视线移到宁穗依旧平坦的腹部,似有深思。
其实……只要她拖着不和庄恒生离婚,那么宁穗的孩子就一定是私生子,想要上户口,进当地最好的幼儿园,接受好的教育,只能交给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