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内侍见他停下,连忙问道:大司徒?
庞绍脚步顿了顿,淡淡道:无事。
便转过头,接着往大殿走去。
他不喜欢猜测,更讨厌那些让他捉摸不透的东西。
处理这些人和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即便错杀,也不放过。
霍无咎自从能站起身开始,身体便日甚日地好了起来,不过几日,便可以行动自如了。
魏楷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日施针用药之后,这两人将霍无咎房间的门窗全都关严实,让他在房中来回走了几遭。
将军的腿,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大好了!李长宁高兴道。此后,只需小人每日开些温养经脉的补药,要不了月余,您就能骑马、使轻功了!
霍无咎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淡淡嗯了声。
李长宁便转身去收拾药箱。
魏楷走上前来,对霍无咎低声道:王爷,外头的弟兄们有大梁的消息了。
霍无咎倏然抬眼。
说。
魏楷低声飞快地说道:飞鸽联系上了戍守大江北岸的将领,那人说了,只要将军何日能行,他便会在江上迎接。只要弟兄们可以护送将军到江畔,此后一切,都由他安排。
说到这儿,魏楷笑道:只要将军的腿好全了,哪有人还能再抓得住您?况且,他们都以为您残了,只要趁其不备,定然可以举成功。
霍无咎沉默片刻,却问道:戍守江北的将领?吴千帆呢?
原本镇守江北的,是与魏楷一同被老侯爷收养的吴千帆。
魏楷顿了顿,笑容渐渐褪了下去。
千帆没了。他道。
霍无咎抬眼,便见魏楷抿嘴,片刻后才低声道:那人说,千帆在将军渡江那日,被流矢射中,没救回来。
他眼眶有些泛红。
他与吴千帆自幼起长大,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也不为过。他与将军渡江、将军被俘之后,他还因为吴千帆掉链子而对他心生埋怨,却没想到,是因为人没了
霍无咎却陷入了沉默。
死了?
吴千帆是他极得力的下属,与他的关系比魏楷还要亲密几分。此人身殒,他自然应当伤心,但是
但是早在今日之前,他就已经有了些揣测。
如果吴千帆是因为指挥不力,被处死的,那还情有可原。但是大江江面那般宽阔,即便他们在江边血战,等闲箭矢也射不到江对岸。吴千帆如果是被弓箭射死的,那么必然是在他领兵渡江的过程中。
但这样的话,他就不会等不来一兵一卒了。
所以,吴千帆如果意外而死的话那一定是被灭口的。
因为若处死他,定然要羁押审讯,唯一能让他吐不出任何秘密的方法,就是让他意外身亡。
沉默片刻后,霍无咎问道:现在镇守江北的是谁?
魏楷道:姓李名晟,是太子殿下的旧部,属下不太熟悉。
他的人死了,换成是太子的人,并不令人意外。毕竟他如今人都不在大梁了,调兵遣将之事,自然需太子亲自出马,任用的,也是他更为熟悉、更知道能力的人。
但是
如果霍无咎那天,没有从江随舟那里看见那封盖着太子私印的假信,或许他还会这么想。
霍无咎片刻没有说话。
即便他堂兄没有问题,那他堂兄的手下也定出了问题。这样的话,那守江的将领,便不是一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了。
按他原本的个性,发现这样的问题,他也会径直迎上去,并不会有什么畏惧。
毕竟,守江之军只是换了个将领而已,即便退万步,那将领真的想要守在江边杀了他,也要掂量掂量他手下的兵到底是谁的,届时死的是谁都未可知。
反而,只要他提前做好了准备,那么这人最想动手处置他的时候,也是他最容易反客为主、拿到反击的证据的时候。
但是
他双眼虽只盯着他的膝头,但他脑中想到的却是另外个人。
那人以合作为名,求他的庇护。他若是独自逃走,那这个人定然要替他背负释放囚犯的罪过。而他若是将这人带走了
则他体弱且不会武功,两军阵前难以护得住他,二则,他身为南景皇室中人,贸然将他带回北梁,他又当如何自处呢?
娇生惯养的小王爷,自然不能去做阶下囚。
霍无咎向来做事,都会选择最直接、最容易成功的法子,至于后果和风险,他向来不放在心上。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会有这般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天。
全然是因为一个人,且想要为了他,直接放弃那条最容易的捷径。
魏楷见将军片刻都不言语,不由得有些疑惑:将军?
他知道,吴千帆身死,将军定然会伤心。但是伤心之余,也要大局为重,如今他们终于与大梁的守卫取得了联系,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呢?
却见沉默许久的霍无咎,缓缓开了口。
先等着。他说。我的腿治了好的事,不要透露风声,告诉他们治不好。但要与他们保持联系,每次信件往来的内容,都送来给我过目,我来回信。
魏楷目瞪口呆。
将军?
便见他们家将军似是听到了什么,抬眼往窗外看了眼。
便见那位靖王殿下的仪仗远远出现在了安隐堂门外,那位身着厚重冕服的殿下正从步辇上往下走。
而他家将军定定看了两眼,便径直走到了床边,干净利落地往床上翻,被子朝上拉,方才还健步如飞的个人,便双腿不能动一般,病怏怏地坐在了床上。
还单手拿起了床边的书册,径自翻了起来。
靖王来了,收拾好东西,就赶紧滚吧。他说道。
魏楷两步上前,记得顾不上其他:可是将军,你为什么
因为我想带走一个人。
他听见他家将军这般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魏楷:活人死人?
霍无咎:?你是死人,他是活人。
第58章
江随舟踏进霍无咎房中时,便正看见他坐在床榻上看书。
他进了房门,孟潜山便颇有眼色地替他接过了大氅,退了出去。
江随舟径直进了霍无咎的卧房,在他床榻边坐了下来。霍无咎刚放下手中的书册,便见江随舟正坐在那儿打量他。
怎么?霍无咎问道。
江随舟皱了皱眉,说道:总觉得他们治了这么些时日,看你脸色仍旧不大好。
霍无咎顿了顿,轻描淡写地收回目光,绕过了这个话题。
江舜恒召你进的宫?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