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飞眨了眨眼。不知是否错觉,方才,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几道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弦月。
就拖在小狸花的屁股后。
箱子里,楼连幸福地抱着棒棒糖,躺在一群毛绒小老鼠中间,忽然被一只大手揉了揉肚皮,一路往下撸,最后攥住了细长的尾巴。
楼连一个激灵,连忙把尾巴抢救出来,跟棒棒糖一起抱住。
喵。不要抓我尾巴嘛。
呜。肚皮给你摸,随便摸!
然而那只大手只是转而刮了一下他的粉红鼻子,便悄无声息地地退了出去。
没多久,整个箱子被向上提了起来,似乎是换了一个地方放置,在其中的楼连宛如荡秋千,美滋滋。
再醒来时,是在幽暗的小房子里。
肚皮下是猫咪屋毛毯柔软的触感,楼连揉了揉眼睛,舒展开四肢,刚想蹬腿,忽然全身僵硬。
他回忆起了自己先前的举动。
踩着秦先生肩膀什么的,拍了秦先生脑袋什么的,啪叽一下跳进大箱子什么的,在里面直接睡着了什么的。
宛如发了猫疯。
楼连把头埋进前腿间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棒棒糖有毒,以后不能碰,被勾引了也不能。
楼连打定主意,起身走向猫砂盆。
扒拉出一个小坑,他跳进去,屁股对准小坑,刚蹲下来,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回头一看。
五条透明的白色尾巴摇曳生姿,相互勾缠出妖娆的弧度。
???
喵呜!
楼连吓出惊叫,怎么又掉了一条?
按照一条尾巴是一条命这么算的话,他难道又濒死了一次?
可是为什么啊。
明明这段时间里都没什么毛病的,身体倍儿棒。
楼连花了一个蹲坑和扒拉猫砂的时间纠结这件事,最后得出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结论。
棒棒糖果然有毒。
以后打死不能再碰。
秦方飞发现自家小狸花的情绪有些低落,是第二天的事了。
那时他已经穿好衣服,至玄关换鞋,楼连无精打采地在一旁打哈欠。
秦方飞揉揉小猫脑袋:秦猫猫,我要出去半天,你自己待着可以吗?
楼连轻轻咪了一声。
秦方飞似乎不太放心地微微蹙眉,忽而自语,让纪平过来吧。
不!
楼连连忙发出一个起承转合富满音阶的喵来,以充分示拒绝之意。
再原地转个圈,以示我真的可以。
没多久,秦方飞出了门。
偌大的三室一厅,顷刻只剩下楼连一猫。
楼连:!
老虎不在家,猫咪称大王!
这是第一次先生明确说了自己会出去半天的情况,也就意味着自己将会免费半天,为了了解当今世界
楼连先是一jio踹开电脑,又一掌拍开电视,动作潇洒,姿态优美。
电脑没有密码,电视也十分容易操作,天祝猫也!
想了想,楼连打算先登录自己的企鹅和微信。
企鹅很快登陆了上去,微信却总是显示没有该账号。
楼连疑惑之余,先撇在一边,专心看企鹅那边的消息。
然而企鹅界面看起来非常怪异。
在新设备登录后,消息与记录空空如也是正常的,但好友列表中都有好些消失不见就是真的匪夷所思了。
楼连目光凝滞在上面。
列表中,只见家人、同学、同事这三栏直接消失,社团、家族、AO站和一些杂七杂八的虽然仍在,好友人数却明显减少了很多。他点进去,发现曾经几个还算比较熟的网友,同样不知所踪。
空间也一片空白,个性签名倒是没改,但也只是一句歌词,没有什么意义。
干净得彻底。
简直像是在他死后,有另一个人登陆过这个号,把与他相熟的人一一删除,把有关于他的一切全部抹去。
楼连试探着在已经濒临死亡的社团群里发了条消息,那是还很中二时期时候,加入的一个网络舞蹈社团。他打字问道,大家近来好吗?要不要约个舞?
过了大概五分钟才有人回了一条消息。
那个dbq我金鱼脑,请问你是?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自楼连心头升起。
回消息的人是社团的社长,差不多六七年前,正是她把楼连挖来这个社团,也曾有过一段一起热血追梦的时光,再金鱼脑,也不可能金鱼到把他忘记。
楼连有些颤抖地用两只前爪一遍遍地尝试登陆微信,全部以该账号不存在告终。
微信登陆使用的是手机号,自己死后手机号肯定会被注销,账号不存在也是可能的吧楼连勉强说服自己。
但真的很可怕啊。
楼连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切换出企鹅和微信,打开了网页。
他早年在一个青少年网站上投过稿,是跳舞的视频,对比如今动辄几十万粉的up主而言,他的粉丝虽不算多,播放量也上不了首页,但记录了自己曾经的时光。
当年的小站点已经发展成一流媒体网站,加载的速度非常快,楼连佩服自己竟还记得密码,轻而易举登了上去。
然而
看着网站右上角AOAO的站名标志,楼连抱住的鼠标坠落,吊在空中,撞到硬物发出巨大声响。
视频还在,但是播放量为零。
零。
怎样的投稿视频,播放量才能做到为零?
根本不可能做到,更何况,当年就已经十几万了。
除非其中有人为因素。
再看粉丝数,似乎也掉了许多,不过没有播放量那么明显。
但这个分辨不出来。毕竟他都消失了那么多年,当年的小孩们也都变成了大人,取关是正常的,不取关就更正常了,他们的头像都可能永远不会再亮起。
这算什么啊。
自己曾经的一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对他人而言,所谓楼连这个人,都是从未存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