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严氏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这一趟明心镖局保的红货可是连城价值,单单那一盒子绿翡翠就够买下京城百间宅院了。”
赵良辉哈哈大笑:“老天要叫我们杀人发财,这有什么办法?总是按着老天爷的意思去办吧。”
霹雳闪过脑际,雷声震鸣心间,赵昀眼中泪水竟是冲决而出,无可抑制:“爹爹,娘亲,你们怎么可以……”
他的身体也随着他不敢置信的质问声撞在密室的门上:“爹,娘,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房中一时寂然,随即赵良辉便开了门,微带着嗔责:“昀儿,你不在外面玩耍,怎的偷偷来到此处?”
赵昀紧紧握着赵良辉的手,颤着声,语气中不由自主已带着一声哀求:“爹爹,你们刚刚说的全是玩笑话,对不对?你快告诉我啊,爹爹!”
赵良辉忽的一笑:“什么开玩笑?杀人的事能开玩笑吗?”
“怎会如此?”赵昀只觉身上力气一时间全被抽光,软软的瘫在地上,嘴唇发紫,哀求道:“爹爹,你怎么可以谋财害命,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呢?快点停手吧。”似是想起什么,复又对严氏哀求道:“娘啊,你快劝劝爹,可不能让他犯错了!我们家还没有钱吗,为什么要杀人呢?”
严氏满脸心疼,连忙扶起赵昀,一边替他拍去身上尘土,一边安慰道:“我的乖儿啊,你不要怕,就是杀几十个人而已。没什么事的,你不要怕,乖儿。”
赵良辉叹了一口气,道:“昀儿啊,说来也是奇怪,你一出生便喜欢读书,总是捧着书卷不放。可是读了这么多年,这些乱七八糟酸文假醋的东西倒把你的脑袋啊毒的不轻。哎,杀人有什么要紧的?瞧把你吓成这样?”
“杀人,竟也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吗?爹爹,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爹爹……”赵昀只觉满身都被刀剑反复切割,一种前所未有的大失望将他的魂灵狠狠按在酷寒冰窟之中,逼他将所有痛心疾首都麻木冰封起来,迫着他拥抱那让人出离愤怒出离痛苦出离绝望的大平静。
“昀儿啊,你也十八岁了,很多事也早该让你知道了。你以为杀这一船四十多人很了不起吗?其实真算不上什么。我赵良辉一辈子纵横江湖,杀的人是十万还是百万,早已数不清了。”
赵昀的精神差点崩溃,但似是天生的一股意志支撑,竟叫他没有当场晕倒。他咬着牙,仍旧为自己最爱的爹爹分辩道:“爹爹,你不是大善人吗?大家都说你乐善好施,造福乡里,都说你是逸阳郡最好的人……”
赵良辉拍了拍赵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善人嘛,我当然是了。可这大坏人嘛,我也是啊。所谓好人与坏人,本来就没法完全分得清啊。哈,若没有我杀人越货,强取豪夺,这做善事的钱从哪里来呢?若不是我能杀人,也挣不到赵家庄如今的富可敌国啊。”
严氏亦是附和道:“乖儿啊,就算你当真考中了科举,当了一方父母,还不是天天都要杀人?”
望着赵良辉那得意自傲的目光,听着严氏那是非不分的语声,赵昀只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大喊一声:“不,不是这样的!”猛的冲出了密室,冲出了地道。
若是可以,他宁愿冲向死亡,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真相,这样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