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受束缚不改初心,反而身不由己,不得不做下违心的选择。
崔淑华露出自嘲的笑容,轻轻道:“我本来也没想过你能答应这个要求。就好像,我不可能让紫微同意停战一样。我只是觉得,世间哀苦已多,如果可以,请让这仙林少流一点鲜血吧。”
赵昀郑重点头道:“崔医仙的教诲,赵昀铭记在心。”
崔淑华摇头道:“说不上教诲,只是我的一点痴话。也许你会笑我天真,但我真的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无疾无忧。”
早在长兴城时,赵昀便听西门有怀说起过崔淑华的济世仁心,此时更是感受到崔淑华话中的诚挚情怀,肃然起敬道:“崔医仙心忧苍生,足令山河动容。赵昀愧之又愧,又怎会有半分嘲笑之心?”
崔淑华的脸上忽的浮现出一种无奈,却又显出百折不悔的坚定:“赵昀,你口口声声叫我医仙,其实医仙虚名于我只如浮云。从拿起无影针的那一刻,我所有心愿便只是多救些人,让世间能少一点病痛折磨。但世事到底可笑,走过数万里山河,才知这微薄心愿竟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赵昀感佩崔淑华的仁心,见她眉头轻锁,玉容生愁,脱口而出道:“崔医仙,你的语气饱含着沉郁感慨,是否遇上了什么不能解决的烦心事?”
“我只是一直在疑惑,世间事本来是极简单的,却偏偏要弄到极复杂的地步。”
这两天来,崔淑华尚是首次与赵昀这般详谈。
也许是从赵昀眼中看到了理解,也许是长久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又也许是认为赵昀足以信赖,又也许只是话赶话到了这样的气氛情境,崔淑华将从未吐露过的衷曲首次暴露人前:“其实,我真的很是迷茫,声名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东西呢?”
赵昀知道自己没必要多说,只要做一个安静的听众就好了。尽管脑中识绪衰减,神思不振,他仍是集中着全部精神,装作若无其事,不让崔淑华意识到他的煎熬。
虽然崔淑华一直是那种淡然的姿态,但赵昀却神奇的感受到眼前这个女子身上挥不去的孤独感。
只听崔淑华继续道:“没有名吧,你就算是真心实意的想给百姓看病,却没有一个人肯来信你。说了不收诊费,他们还是疑心有诈。”
赵昀心道:“你长得这么美丽,又这么年轻,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只以为你是官宦名门来戏耍他们,又怎敢冒然相信?”
崔淑华自顾自道:“所以我每到一地,只有借助当地药店医堂的声名,才得以赢得病人的信赖。可我的声名一但传扬出去,却又医不到穷苦百姓了。那些达官贵人一股脑的围上来,什么风寒咳嗽,神思疲倦之类的小病,不厌其烦的来扰我,甚至没有病痛的也要我替他们开什么延年益寿的灵丹。那些没钱没势的百姓,却连我的面都见不到。再然后,便是门外这些无所事事的庸碌公子,像苍蝇般嗡嗡不休。说起来,倒是我这幅样貌之累,平白惹出这些烦恼丝来。”
赵昀只好苦笑一声:“如此说来,你的烦恼是无法拔除了。除非就像路上碰到的那些绝症之人,死马当活马医的情况下,才肯让你这个大医仙治疗。”
崔淑华默然片刻,方才道:“其实我亦明白,大凡人才多被高门大第所用,救死扶伤的医者更是如此。我之所以举办万医大会,便是希望多培育一些能为贫民考虑的好医者。虽然这条路很难,但我早已立下誓言,将会坚定的走下去,以己绵薄之力,一济苍生苦厄。”
赵昀更是佩服,由衷道:“知其不可而为之,其实崔医仙你才是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