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反问,便如一条鞭子狠狠的击在赵昀脸上。
但这鞭子非但不痛,反而比美酒佳肴还要香甜,只不过这香甜之中,更带了一丝歉意,一丝自责,一丝苦涩。
他的身体发抖着,心脏剧烈跳动着,口中不住重复道:“我怎么会这么笨,我怎么会这么笨!”
李洁洁却忽然叹了口气,美如秋水眼中闪烁着异彩:“你不是笨,只不过是太在意,太难舍,连基本的分析都忘记了。凌夜来得徒如此,应该无憾了。”
她刚刚才说凌夜来有眼无珠,这时却又说凌夜来可以无憾,简直是颠三倒四,前后矛盾,但赵昀却完全听不到她说的话,只是重复着那一句:“我怎么会这么笨?”
钱江见赵昀脸上带着奇异至极的笑容,又像哭,又像笑,嘴上还不停说着怪话,莫名其妙,关切问道:“三弟,你这是怎么了?”
赵昀脑中只剩下那一道动人倩影,那一角绿色裙摆,那一声“蠢材”嗔责,仰天大笑着:“我好欢喜,我好欢喜!”忽然一把夺过地上那坛钱江喝剩的美酒,不由分说就将酒倒入嘴中。
他这简直就像是在喝水,而不是喝酒,顷刻间坛底空空,涓滴不剩。
“三弟,你不能再喝了!”钱江欲要劝阻之时,赵昀已将美酒饮尽,含笑倒地。
钱江自与赵昀重逢以来,三弟给他的印象一直是稳重严峻,外冷内热,没想到喝酒之后竟变的神神道道,完全像换成另一个人一样。
钱江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好问三弟的红颜知己道:“李姑娘,三弟他这是?”
李洁洁冷冷道:“没什么,他醉了。你也睡吧,大半夜的还要不要让我休息了。”
钱江一愣,暗道:“这李姑娘不知为何,总是对我冷言冷语,莫非是有所误会?怎么今天三弟怪怪的,李姑娘也是怪怪的。算了,我还是睡觉得了。明日再问问三弟好了。”
夜半三更,荒郊寂寞,万籁俱寂。破庙之中三人安睡,也无一丝声息发出。
“呼!”
破佛像后一阵寒风倏然吹过,黑暗中便听得窸窸窣窣声音响起。
一道黑影悄然站起,蹑手蹑手而行。破孔中透出一寸微薄月光,赫然照见此人便是钱江。
钱江潜到赵昀熟睡身体前,沉默半晌,忽然叹息了一声,身体便俯了下去。
“你做什么!”
乍然一道冷喝霹雳般响起,倒吓了钱江一跳。他急忙转过身,满怀歉意道:“呀,李姑娘真不好意思,竟把你吵醒了。”
李洁洁冷笑道:“我现在醒来,只怕你现在失望的很呐。”
“李姑娘,你在说些什么?”钱江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又傻乎乎的发问。
“还在装蒜吗?”李洁洁夜能视物,眼中发出一道寒光,如刀般锋利,紧盯着钱江面部神色:“你故意让丑家伙喝酒,又故意提起凌夜来,难道不是想将丑家伙灌醉?”
钱江的眉毛已拧了起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将三弟灌醉又有何用?”
“你诸番作态,苦肉计用的不错,但世上本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我们前脚刚到客栈,你就与十二星君后脚就到了附近。你终于灌醉了丑家伙,暗中想要动手,却忘了还有我在暗中守望。”
钱江忽然明白李洁洁的意思了,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料到世上会有这般巧事,万里之外竟能兄弟重逢。他不怪李洁洁,但他也实在不能不辩解:“三弟对我情深义重,我怎会害他?我只是怕三弟醉后着凉,他又没有真气御寒,就想起身给他披个衣服。”
李洁洁又是冷然一笑:“哼,凌云观之人,更能明白金龙令代表的意义。以你区区胎息修为,想要出人头地何其艰难,但若能取了丑家伙性命,那飞黄腾达,必是指日可待吧。”
“你??????我??????”钱江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什么都说不出来。李洁洁的怀疑合情合理,他已没有辩解的必要。
他苦笑一声,挺起胸膛,眼中却是无怨无悔:“天涯一旦成知己,沧海他年见此心。李姑娘,请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