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时节,已到无雪期。雾锁高山,大辺微凉便是在这样的清晨回到了女体峰。
此山为日本东部最高点,登顶眺望,群山尽矮。
本是为游览所需建筑的木梯从山脚直通峰顶,此时被浓雾笼罩,行走在上面仿佛有种腾云驾雾的感受。
山背的树林里,有一座小木屋。当大辺微凉推门而入,房内的两人同时大惊,迅速从缠抱的姿态分开,其中的女人看见是她才用手捂着胸口道:“小妹,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此女赫然便是已经消失了一年多的大辺纯真,而与她在一起的当然便是带着她离开的乔郎。
显然过了这么久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实质性的突破,正在向情侣发展。
乔郎稍显尴尬,迎上前躬身道:“小姐!”
大辺微凉只是点了点头,却忽然向大辺纯真扑去,后者呆了一下未等作出反应,大辺微凉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并且把头埋在她汹涌的胸膛中,无声的啜泣起来。
大辺纯真立刻手足无措起来,她求助式的望向乔郎,后者轻轻的摆手示意让她安抚一下。
所以大辺纯真只能尽量挺直了腰身,搂住大辺微凉的肩膀,等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是那么的单薄和无助,进而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脊背……
“小妹,你怎么了?”
大辺微凉身体轻轻的抽动,显然伤心到了极致。
半晌她才低声说:“父亲死了……”
大辺纯真也觉得鼻子发酸到:“傻孩子,父亲都去世几个月了。”
“大哥也死了……”
“什么?小妹,你确定吗?”大辺纯真吓了一跳。或许在她这种大小姐的心目中,父兄就是生活在的一切依靠。
“昨夜大哥在宽伏寺死在了先知手里,我亲眼所见。”大辺微凉从大辺纯真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微微仰着头望向她的表情。
“这……这可……小妹……我……”她也忽然哽咽。
只是大辺微凉显然没有说完。
“自从大哥把我和妈妈驱逐出去,大姐你和他去了玫瑰山,二哥这半年多来也从未露面。他性子刚硬,虽然和你我的关系并不融洽,其实那是他的性格使然,我觉得她一定不会认同大哥囚禁父亲的做法。所以很有可能早就和大哥爆发了矛盾,从大哥最后的安排来看,二哥……很可能已经被他给害了。”
“你说什么?小妹不要乱说啊,大哥做了什么决定?”大辺纯真也被大辺微凉的猜测给吓到了。
“大哥临死前安排人护送三哥逃亡去了,咱们大辺家已经家破人亡再也没有男人了,而三哥他是大辺家最后的种子。”
大辺纯真这才知道大辺微凉绝对没有骗自己,那一句大辺家家破人亡真让她感同身受,悲从中来。
虽然大辺纯真一直是家族的边缘人,小时候依靠父亲,长大了依靠兄长。
直到后来惹下大祸逃走,其实心心念念的还是家族。
这段日子她不止一次的缠着乔郎带着她偷偷溜回来,也和自己的大哥联系过,大辺雄师很淡然的表示不会计较,让她随时都可以回去。
曾经把大辺雄师当做生命依靠的大辺纯真很感动,可惜她已经回不去了。
这只是一份存于心底的归属感,然而在今天却彻底的破灭。
在这一代当中,大辺家三子两女,大辺纯真刚好排在中间,上面大哥二哥,下面弟弟妹妹。现在两个哥哥陨落,她竟然已经是家族里的大姐了……
虽然在现实情况里,其实大辺纯真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个,失去一个依靠,就会寻找下一个。
从父亲开始,然后是大哥,接着是乔郎,而现在她更清楚,自己的依靠其实是眼前这个在她眼中还是个小不点的妹妹。
一年的时光,大辺微凉的身材似乎高了一点,但是更加伶仃了,少女的模样还没有长开,胸脯也才微微的隆起,但是整个人的精神与从前大不相同。
特别是原本一直被大辺家兄弟姐妹瞧不起的后娘养的出身,如今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其实就算是在能力界,撇开力量为王的规则不谈,其实血脉延续依然是以父系准则为主。
特别是暗夜这种发祥于日本列岛的家族,这种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大辺纯真他们兄弟姐妹和大辺微凉虽然出于同源,都是大辺平阳的血脉,但是因为后者是继妻的孩子,从小便很受歧视。
当然这些不会当面说出来,但是谁都清楚这个公开的秘密。
可是当一年多以前,大辺纯真被乔郎带去了玫瑰山,过往的一切忽然被颠覆了。
她蓦然发现,原来世界上竟然还有那样一种规则,居然是以母系的血脉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