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风也无雪,明月难得出来露面,悬挂于夜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银辉。
这本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最好入眠,但在段浔的房中,气氛却异常沉重,三人对坐皆无言。宋辰说的话就是在兵行险招,赌的就是花无叶信不信他,而段浔作为一个旁观者,亦不好多言。
花无叶暴怒过后很快沉静下来,仔细想想,宋辰所言其实也并非全无可能。
前世,从一开始的北冥湖覆灭,到千寻岛被攻破,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唯一能说通的就是神月教中有叛徒。这个认知深深震撼到了花无叶,她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神月教那么多人,能推动整个局势的,这个人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会太低。
花无叶恍然想起来,前世她亲眼目睹教主以及同门被杀,但有一人,在正派围攻千寻岛时,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生死不明。
这人就是花无叶最小的师侄——泱月阁主清歌。
之所以怀疑她,是因为她曾与泉溪门的少主相爱,但正邪不两立,泉溪门被花无叶师姐妹率领神月教众人灭了满门,泉溪门少主也被诛杀。刚开始清歌的情绪非常激动,整日以泪洗面,后来她逐渐平静下来,花无叶她们以为清歌是看开了放下了,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距离泉溪门被灭,已过去一年,这一年里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太过巧合了。
上次望月阁在云城潜伏得好好的,忽然就被暴露了踪迹,而望月阁主素来谨慎,不会这般大意,那么就是有人故意暴露望月阁的行踪。
而花无叶去了云城,清歌并不知情。
爱情会让人疯魔,即便是自己生长的地方,亦可毫不留情地摧毁。
人心素来都是如此深不可测。
“我们的教主这两日差不多便要到了,如果这真是圈套,我该怎么办?”花无叶倏然抬眸,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宋辰和段浔,她感觉现在是腹背受敌,好似唯有眼前两人可信。
北冥湖要救,神月教也要保,进退两难。
况且,他们现在不知道常合门到底有什么计划,即便猜测清歌是内鬼,那也仅是猜测,没有实际证据亦不能打草惊蛇。
花无叶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清歌会背叛神月教,她可是花无叶二师姐的亲传弟子。
但愿是她想多了。
即便如此,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神月教中究竟有没有内鬼,宋辰基本已经猜到,他知道花无叶不太能接受这一说法,遂退一步换种方式提议道:“阿容,你不妨先替神月教留一手,不要首当其冲,先静观其变。若发现真是阴谋,再带人去救援不迟。”
“你的意思是……”花无叶话说到一半就没再继续问下去了,她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让教主以身犯险,而花无叶隔岸观火。
邀月阁的精锐不在少数,只要再留下一个分舵,届时情况有变就一起杀进去,也给正派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虽会有损伤,但除此之外已别无他法。”
段浔也表示赞同,等于是给花无叶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黑夜再长,也终会看见光明。
“不说这些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那些老滑头还能翻了天不成。”花无叶甩了甩脑袋,将这些纷杂的思绪通通抛开,提起酒壶就倒了三杯酒,“来,喝酒!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如此良辰美景,可不能让那些江湖上的纷扰给糟蹋了。
美酒,就该开开心心地喝。
气氛终于欢悦起来,宋辰和段浔也随之放松下来,一起举杯与花无叶对饮。
“喝!”
一杯喝完,宋辰又为大家倒酒。
他带了好几壶酒,分量很给力,在花无叶来之前,他们连一壶都没喝完,剩下的酒刚好可以够花无叶三人痛快畅饮。
所谓一醉解千愁,没有什么烦恼是喝酒不能解决的。
段浔喝得比较含蓄,不像花无叶和宋辰一杯接着一杯,但只要是他们两人为他倒的酒,段浔也都没有拒绝。
宋辰已饮下数杯酒,脸却一点也不泛红,精神仍是那样爽朗看不出丝毫醉意,他举起酒杯面向左手边的段浔,悠然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段兄,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
“能与宋公子以兄弟相称,是我的荣幸。”段浔也很配合地举杯与宋辰对饮,放下酒杯相视一笑,默契惊人。
宋辰是真心敬佩段浔,因为今晚段浔很懂他,即便他们都不怎么熟识。
宋辰之所以来找段浔喝酒,本来是想探探段浔的底,但是就如宋辰之前所说的那样,一见如故,相交便不需要任何理由。对方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感觉到他的真挚,自然而然就很懂对方的想法,不熟也能很有默契。
这种感觉就很奇妙,但却是实际存在的。
“叫什么段兄?我看叫阿浔就最好!”花无叶伸手拍了拍宋辰的肩膀,言语极为洒脱。
“阿……浔?”宋辰神情怪异地看向段浔。
段浔看了看花无叶,又看了看宋辰,眨着眼睛眸光稍显不自在。只见他的耳根已经微微泛了红,语气带着一点颤音,似乎是有些慌忙,“只是称呼而已,如何都不重要,怎样顺口便怎样来吧。”
不自在归不自在,但段浔眼底的欣然之色却是真的。
“好!还是阿浔爽快!”
花无叶又给段浔敬了杯酒,笑得极为爽朗。
段浔也举杯毫不犹豫地喝下。
但是下一秒,花无叶的笑就突然凝固住了。
只见段浔那一杯酒喝完,刚把酒杯放下,他整个人就瞬间跟着倒下了,桌上的空酒杯也被他的头和胳膊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