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羡龄看她们姐姐妹妹玩闹,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笑,“没事,大妹妹你尽管教训三妹妹,不然就她这尖牙利嘴,日后非得把驸马训得够呛,河东狮吼一般。”
说着,大家都笑起来。
德清公主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我以后的驸马,自然是要听我的话,河东狮有什么不好?”
仁和公主故意逗她:“万一你那驸马不听你的话,你又该当如何?”
“这有什么难得?”德清公主笑道,“将他撵出去,再把公主府的大门一关,眼不见心为净。”
张羡龄附和道:“可以啊,反正你们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回宫里,我和你们皇兄一定会为你们撑腰。”
她是不担心仁和公主和德清公主的,这两个妹妹都是不大会吃亏的主,这话是说给永康公主听得。
永康公主点了点头,细声细语道:“皇嫂放心,我记住了。”
见气氛略微有些沉重,德清公主忙把话题引开:“听说,二姐夫生得特别好看?”
听见德清公主议论她夫君,永康公主两靥飞霞,用调羹在汤圆碗里转来转去:“说什么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德清公主兴冲冲地看向张羡龄,“皇嫂,你见过吗?”
张羡龄思量了一下,像是在回忆:“我自然——”
说了两个字,她就停下来,卖关子一样笑望着几位公主。
话说了一半,德清公主心里跟有只小猫在抓一样,央求道:“好皇嫂,你说与我听嘛。”
张羡龄笑盈盈道:“我自然是没见过的。我驮着这么大的肚子,也不好去见准驸马呀。不过你们皇兄倒是见过,他回来同我说,永康公主的驸马崔元,’美姿仪,慱览群籍,善诗’。”
德清公主抚掌道:“生得美,有善诗书,二姐姐,你一定会喜欢二姐夫。”
永康公主瞪了她一眼:“我就等着看你以后挑个什么驸马。”
“自然要挑好看的,有才的。”德清公主笑道,“皇嫂,以后你可要好好帮我参谋参谋,若是独独给我挑了一个丑的,那我是不依的!”
张羡龄端了一碗汤圆放到她面前:“知道了,我的小姑奶奶。快吃吧,都快放凉了。”
元宵节次日,永康公主便出宫了。
张羡龄估摸着日子,照例打算派文瑞康去永康公主婚宴上走一趟。
然而真等到婚礼前夜,她压根没心思去管其余的琐事。
她要生了。
产房是早早的就备好了,张羡龄一发动,就被梅香与秋菊搀扶着,缓缓挪到产房之中。随着预产期的临近,谈允贤等女医更是日夜待命,一听见消息,立刻提着药箱拿上各种器械感到了坤宁宫。
这几年了,在张羡龄的提点下,谈允贤等医者折腾出了不少新玩意,譬如反复蒸馏过后等到的消毒酒精,用来包扎固定的三角巾等等。其中有一样东西,更是同白大衫一样成了医者的标配,那就是纱布口罩。
纱布口罩的做法并不复杂,用棉纺成的纱一层一层叠在一起,熨平之后用针线缝制起来便可。东西虽然简单,但有一定的防护作用。在织女机与鹊桥机制成、棉布产量极速提升的时候,张羡龄便命宫中医者皆要戴纱布口罩。
女医、稳婆、宫女,还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医们每一个都洗净了双手,戴着纱布口罩,身穿白大衫,有条不紊的在产房内外忙活。
朱祐樘披着一袭狐裘,坐在外间静候,手心里全是冷汗。
夜色深沉,坤宁宫却被各色宫灯蜡烛照得透亮,恍若白昼。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李广上前轻声提醒道:“万岁爷,是否要给老娘娘们报个信?”
确实要报个信,朱祐樘心想,他如今一颗心全系在笑笑身上,万一有什么差错,他……他一定没法子冷静处理事情,一定得有个能主事的人。
考虑到周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又时深夜,朱祐樘便没叫人去清宁宫报信,只让内侍速速去仁寿宫与嗜凤宫。
少倾,王太后与邵贵太妃一前一后赶到坤宁宫,殿门一开,西风将满殿的烛火吹得一晃。
朱祐樘迟了一瞬才回过神,起身向王太后与邵贵太妃问好。
王太后扫了万岁爷一眼,见他只披着狐裘,不由得皱起眉头:“李广,去服侍万岁爷换上件厚衣裳。”
“朕不冷。”朱祐樘抬眸,“请母后放心,朕还有些出汗呢。”
他跟长在了产房门前似的,一动也不肯动。
王太后不好勉强,只好让左右内侍拿来手炉、脚炉,放在朱祐樘身边,好使他暖和暖和。
朱祐樘道了声谢,仍目不转睛的望着产房的方向。
月亮渐渐落下,没入紫禁城的宫墙,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婴儿的啼哭声自产房响起,像一道响雷一样,惊得朱祐樘立刻站起来。
谈允贤的白大衫上沾了些血迹,暗红暗红的,朱祐樘见了,心里一紧。
不待谈允贤开口,他抢先开口,十分凝重的语气:“中宫如何?”
谈允贤原想摘了口罩再说,但万岁爷问得急,她当即回道:“托万岁爷的福,一切都好。”
朱祐樘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太后也起身,问:“生了皇子?还是公主?”
谈允贤将棉布口罩摘下,笑道:“是一对龙凤胎。”
等到一双小儿女满月,朱祐樘便从礼部拟定的皇子公主名单之中,精挑细选出来了两个名字。姐姐叫朱秀荣,弟弟名曰朱厚炜。
名字稍微有点拗口,张羡龄便想着要给他们分别起个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