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戈行?”
段非烟兀自玩味着这个名字,重新拾起步伐,带着二人走向了前院。
那院子比大门前的广场还要大,是圈湖而建,正中间一座碧水湖,湖对面搭起了一座几几十米宽的擂台,湖的两边围满了各色人等。此时,正有一个穿藕荷色长衫,使刀的公子哥被另一位踢下台来。
众人一阵哄笑,忽听有人报道:“比武招亲第十九场,大沱江程公子胜!”
段非烟也不抬头去看,只冷冷一笑,竟拉起燕戈行的手,也不再管常牧风的死活,钻进了人群中。她在人最多的地方站定,燕戈行赶忙抽回了手。
段非烟交代道:“就在这里等着,已是第十九场了,今天傍晚便能比完,该你上场时我会给你使眼色。”
“不是明天还有一天吗?”
想起了昆吾江小王八的话,燕戈行不禁问道。
“有几个怂包看见别人被打,不敢上台跑掉了,今天就能比完!”段非烟悻悻地答道,此时常牧风也已赶到二人身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擂台下正把“请柬”交到裁判手中的那位男子,不无担忧地问道:“我们二人没有请柬,恐怕上不了台吧?”
段非烟双目滴溜一转,一下子钻进了人群,正当二人面面相觑时,又重新钻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张不知从那位倒霉蛋那里偷来的请柬。
常牧风第一个反应过来,举手要接,段非烟却把请柬收了回去,转身,塞进了燕戈行怀里。常牧风左臂僵在那里,许久,才缓缓收回去。
“在这呆着,不许跑哦,我一会自会坐到父亲身边,看我眼色行事!”说着话,段非烟给燕戈行指了指对面凉亭里正聚精会神看着比武的一位老者。那老者穿着一件堇色长袍,许是江海里风吹浪打惯了,皮肤已经晒成紫黑色,就连须发也变成了灰色,唯余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
如今,赛事已过大半,比武招亲的主角段家小姐也该登场了。
“唉,你……”
捧着请柬的燕戈行还想再说些什么,段非烟已经消失了在人群中。
“师兄,跑吧?”
见段非烟走远,燕戈行将请柬递到常牧风面前,想起师兄方才想要接请柬的事来,嘴巴贴到他耳边,悄声道:“难不成你还真想比武?”
常牧风却文风未动,他虽然目视着擂台,眼前不断浮现的却是段非烟的一颦一笑,敷衍道:“看看也无妨。”
听他这么一说,燕戈行索性把请柬塞进了师兄手里,悻悻道:“师兄是看上人家段姑娘了吧,要比你去,不过我可得把丑话说到前头,别忘了咱们这次下山要做什么。”
师命常牧风自不敢忘,只是这澜沧江停渡三天,眼下也不耽误。其实,他满心是想上台将那些不入流的家伙打个落花流水的,无奈师弟把师父搬了出来,只得尴尬地笑了一下,将请柬复又塞给了师弟:“请柬是给你的,上不上台你看着办。”
话里话外,竟是满满的醋意。
“也罢,不去便是!”
燕戈行答应着,既然师兄都不急,索性好好看戏。
此时,台上的程公子已经接连打下三位挑战者。燕戈行看得清晰,他手中的短戟使得倒也算行云流水,招式之间却少了几分应变。刚才那一招“犀牛观月”,短戟若是下移几分,变成“犀牛捞月”直取对方命根,那厮定无可能又跟他缠斗了两个回合才被踹下台来。
此时又有一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大汉挥舞着一双铁锤跳上台去,震得擂台轰隆一声响。
只听那连胜四场的程公子目中无人道:“霍船主果然一身好肥肉!”
霍姓船主被他激恼,也不多说,抡起双锤力扑而去,程公子却只使了个绊子,那“巨人”便轰隆一下倒在台上,摔了个狗吃屎,许久才爬了起来,举锤又扑。
接连扑了三次,锤锤皆空,最后一次左手铁锤跌落,不小心砸在自己脚面上,嗷嗷乱叫着败下阵来。
“司徒猛前来领受!”
正当程公子得意忘形之际,一道黑影呼的从人群中窜出,踏着湖边的围栏,径直飞向了擂台,双脚尚未落地,手中请柬已朝着台下的见证席飞掷而出,登的一声,竟入木三分,嵌入了见证席处的柳木案里。
“哈哈哈,原来是司徒兄,听闻前日夜里你家五叔的枫火客栈被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人也被大卸八块,你不去替他守灵,却来这里找打?”
那程公子嘴巴甚至刁钻恶毒,话也专挑戳心窝子的说。司徒猛心下发狠,不禁握紧了手中那把雪澈剑,抱定了必胜的决心。他司徒一门原与军机营颇有渊源,既已被十三楼盯上,势必要与澜沧盟结下姻亲才有保全一家老少的可能。如今,守灵报仇事小,活命事大。若不是手里的请柬早早就已拿到,出了这般血案,那段盟主是绝不会把请柬送到他这种“大燕叛逆”手中的。眼下,木已成舟,九江十五湖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朱阳城,若是自己拔得头筹,谅那段盟主也是不敢食言的。
司徒猛所使的雪晴剑法虽算不上江湖中的武林绝学,但也是上乘的功夫,心中恨意此刻全都注入了那柄雪澈剑里。一招一式都凶悍无比,逞了口舌之快的程公子见对方是要拼命,再不敢儿戏,举戟格挡。
“风卷残雪!”
台上司徒猛大吼一声,整个人已凌空跃起,斜身飞旋,竟如一道经久不绝的旋风,飞旋之中剑刃一次次砍在程公子的短戟上,逼得程公子连连后退,无法出招。
“好,好,司徒公子好剑法!”
台下传来阵阵喝彩。
“松雪夕照!”
此时,一次次劈向程公子的雪澈剑又变了招,一击之后,却未旋起,而是就势扑倒在地,双脚猛蹬,嗖的一下,朝着还在格挡的程公子下半身刺来。杀红了眼的司徒猛求胜心切,竟忘了点到为止的规则,手中长剑直刺招架无力的程公子腋下。
眼见就要闹出人命,坐在西侧凉亭里的段盟主右臂突然一阵,振起石桌上的茶盏,食指轻弹,一粒水珠飞射而出,直打向了司徒猛的腿弯处。司徒猛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剑尖已入程公子腋下半寸。再多使一分力,嘴没把门的程公子将立毙雪澈剑下。常牧风看得清楚,心下不觉一震,看来那段姑娘连他爹一成的功夫都没学到。
“第二十四场,朱阳城司徒猛胜!”
腿弯吃痛,踉踉跄跄站起身来的司徒猛仗剑台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台下,大声嘶吼:“还有哪个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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