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府。 风和日丽的上午,阳光明媚的撒在树梢,温暖了那躺在树枝上侧躺着轻轻摇晃的粉衣少女,那少女有着白皙的皮肤,粉嫩的唇瓣风致嫣然,清丽柔和的外貌再加上一点点俏皮的娇美,她的存在,仿佛惊艳了时光,也温柔了岁月。
那少女,便是东方烨雪,亦是上官静。
远处,东方府的大门前,穿着米白色衣裙的东方明珠挽着楚晗昀的手臂,脸上带着可人的笑意,“昀哥哥,好几天没见你,你终于来东方府看我了,上次昀哥哥送我的古琴我很是欢喜,今天正好,我弹给你听怎样?”
此时的楚晗昀穿着黑红两色的锦袍华服,眉宇间带着成熟的练达,上官静向他望去,心下不禁感慨,这小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任由她暴揍的小孩子了,他…已经长大了。
楚晗昀伸手点了点明珠的鼻子,眼神满含宠溺,“好啊,那我倒要听听,明珠最近的琴艺有没有精进。”
上官静歪了歪脑袋,顺手从腰间拿出一支用牛皮纸包裹的糖葫芦,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上官静所在的树下,此刻,有一名青衣男子正靠在树旁,默默的看着明珠和楚晗昀,那青衣男子的眼里满含失落和自卑…
青衣男子就是凌寒,他从一名世家公子,变得到如今什么都不是,还要寄人篱下,受尽东方府脸色的凌寒。
不一会儿,楚晗昀和明珠从树下走过,两人与凌寒迎面相遇。楚晗昀对凌寒只是略微点头,并未有言语。
明珠则是微笑的看向凌寒,“寒哥哥,谢谢你前几日为我谱的琴谱,感觉意境特别美妙呢,现在,明珠要跟昀哥哥一起赏琴,不如这样,你也来听我弹琴如何?要是明珠有弹错的地方,寒哥哥也可以及时帮我纠正,如何?”
她笑容明艳,诚恳的邀请,凌寒却内心苦涩,他为她谱的曲,她却要弹给别人听…
凌寒轻轻摇头,“我还有事,明珠,你和七皇子两人好好赏琴吧,不必管我。”
“噢,原来你还有事情要做啊。”明珠的语气满是失望,她小声嘟囔着,“你能有什么事情啊…”
闻言,凌寒的心里一揪,他惹她生气了吗?他立刻改口,“我没、”事——
然而这时,楚晗昀却忽然打断他,“凌兄,你有事就先忙吧,我跟明珠先走一步。”
“呃…”凌寒愣住了,楚晗昀并不想让他参与。
凌寒无奈的让开路。随后,明珠叹着气,表情不是很好的跟楚晗昀一起走开了。
身体交错的那瞬间,凌寒的心再次破碎,从一开始的青梅竹马,到如今的形同陌路,他很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没有能力给她未来,因此,她选择了楚晗昀。
凌寒缓缓低下了头,自卑和怯懦再次袭上了他的心头,明珠才华横溢又美貌无双,是洛城各家公子追逐的对象,虽然东方家没落了,但东方家还有许许多多的家族产业支撑,即使东方誉没有官位,明珠她还是公主之女,是皇上的侄女,她依旧是众人追捧的对象,可他凌寒还有什么呢?一辈子不能为官,呵呵,如今,他还要寄人篱下,看别人的眼色过活。
这时,树上的上官静忽然开了口,“喂,树下的那个谁…”
凌寒惊讶的抬头,树上竟然还有人?
上官静继续吃着糖葫芦,调笑道,“你怎么这么傻啊,你给人家创作的琴谱,人家拿去给自己的情郎弹奏,还邀请你去给她挑错,你居然还真的想去,简直…简直是傻到了极致。”
上官静无语的摇头,此时的凌寒无力反驳,她说的很对,他的确很傻,傻到家,傻透劲了!
他在树下孤独的站立,没再抬头去看那个粉衣的女孩,他知道,那个女孩叫烨雪,她在东方府可是很有名,天天逃学不上课,就连永宁公主的话也不听,气的永宁公主将她的零用钱全部扣光,结果,这小孩依旧我行我素,现在,她居然还有钱买糖葫芦?
要么,糖葫芦是偷的,要么,买糖葫芦的钱是偷的,凌寒不禁无奈,他…竟然被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孩鄙视了,他…
诶!
上官静不知道他内心戏这么多,她从树上悠悠的跳了下来,轻松的落地之后,她笑着道,“这样,我也会弹琴,要不,我弹琴给你听?”
“你、会弹琴?”凌寒第一感觉就是不信,这样的小孩会弹琴?
他的不信直接写在了脸上,这下,上官静的火爆脾气直接被点燃,上官静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服气道,“哟,你竟然不信我?怎么,看我没摸过琴,就觉得我不配弹你写的曲子?”
“额…”凌寒顿住了,他想着,这女孩好歹也是一番好意,自己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目光深沉的望向她,“好,我听你弹琴。”不管好听与否,他都会认真的听,认认真真的听。
上官静嗯了一声,再次展露笑容,“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回去拿琴!”
他轻声,“好”
上官静立即飞快的跑离开了,弹琴她会,但是这次,她可不光是为了弹琴。
凌寒望着她的背影,手腕上她残留的清爽沉香悠悠袭来。
上官静回到自己的小院时,明珠那里的琴声已经散开,瑟瑟之音悠扬清澈,宛如游丝随风飘荡,又似有珠玉跳跃,可谓是上乘之作。
上官静笑了笑,这不就是那曲《高山流水》吗?明珠弹得是很好听,但难免有些小家碧玉,少了几分荡气回肠。
她轻抚着屋内的古琴,但她也没错过一旁的二胡。
很快,她就抱着琴归来,容姨则是在后面帮她拿着二胡和琴架。
上官静将琴安置在树下,便跑过来,在凌寒的眼前站定,她挑眉,“我已经好了,你呢,琴谱拿来。”
凌寒微笑,缓缓从胸口抽出一本琴谱,上官静伸出双手,十分珍重的接过。
她这般的态度,倒是让凌寒诧异了几分。
随后,上官静便坐于琴架前,翻起了凌寒所作的琴谱,不巧,她偏要弹和明珠一样的曲子。
她等了会儿,明珠的曲子渐渐停歇,这时,上官静才悠然开始,铮铮几声,琴音轻缓的泻出,与明珠不同,上官静的开篇更加柔和,指尖在琴上轻弹拨弄,给人一种泉水叮咚,清泉缓缓流过绵延大川的即视感,这些年,她走过无数大川河流,她见识广阔,春的盎然,夏的热烈,秋的宁静,冬的冷冽,她见的足够多。
真正的高山流水,是将高山和流水的四季变化体现出来,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一个画面,在变化中感受大自然的奇妙轮回,才是这首琴曲的真谛。
随着她心境的变化,琴音忽高忽低,忽轻忽响,清脆短促,此起彼伏。
繁音渐增,犹如鸣泉飞溅,继而百花盛开,于山间增添锦色,后有关山鸟语,与琴音轻扬相和,渐渐的,百鸟散去,春残花落,但见冬的寒冽,泉水冻结,山间白雪皑皑,天幕下的银峰雪色琼莹,巍峨冰川琉璃样透明,天地间细雪绵绵,似有若无,终于,万籁归于俱寂。
曲罢,指停,沉浸在琴曲中的凌寒这才回过神。
凌寒的眼里倏地燃起一抹热烈的火焰,面前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然能与他的琴意如此相通?
另一边,远处亭阁内坐着的明珠和楚晗昀也回过神。
同一支曲子,两种不同的味道,楚晗昀靠着亭柱而坐,不禁展笑赞叹,“刚刚的琴音简直是直冲九霄的环佩之音,铮铮扣人心弦,此人的琴术,倒是高了明珠一筹。”
闻言,明珠手指渐渐收拢握紧,呵呵,竟然跟她弹同样的曲子,分明就是拆她的台!她缓缓挤出一个微笑,“是啊,也不知是何人作弹,有机会,真想与那人讨教下琴技…”
她以为自己的琴艺已是巅峰,却不想还有更为高明之人,若是男子,当可结交,若是女子…
就等着遭殃吧!
随后,明珠对着楚晗昀笑道,“昀哥哥,我再给你弹一曲可好?”
楚晗昀淡淡的点头。
而另一旁,凌寒已经走到了上官静的面前,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敬佩,“烨雪小姐,没想到,你的琴艺竟然如此了得,刚刚凌寒的举动有些鲁莽,请你见谅。”
上官静坐于琴架前,轻轻微笑,“没事,我才不在意呢。”
“小姐真是豁达,凌寒佩服。”
上官静看着他,忽然小声嘟囔道,“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弹琴。”
“嗯?”
上官静立刻摇头,躲闪着眼光,声音有些紧张,“没…没事。”
凌寒不解,她什么意思?不喜欢弹琴,为什么还能弹的那么好?
她吐了吐舌头,“我刚刚瞎说的。”
她顿了顿,再次微笑,“以后啊,你想听什么曲子,我都可以弹给你听。”
“嗯,好。”凌寒微笑,他想,这个小姐想必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好,刚刚她还说,她会继续给她弹琴听…
他轻笑,或许,他跟她还能成为知己。
而这时,明珠再次抚琴,亭阁内的琴音再次泻出,明珠弹的,依然是凌寒的曲子。
闻声,凌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苦涩再次爬了上来。
上官静支着下巴,在一旁看着他,她没想到,如今的凌寒竟然这么的多愁善感…
她冷笑,明珠就是看凌寒喜欢她,想拿他当备胎,就连弹曲子,也要弹凌寒写的曲子,无疑是给凌寒希望,然后又给凌寒当头一棒。
明珠的琴声还在继续,上官静则是拿出了她的二胡,轻轻一拉,一阵悠扬的二胡声响起。
喜庆的二胡声与明珠的琴音格格不入,而这时,凌寒顿时回过神,他奇怪的看向她,烨雪这是在干什么?
上官静闭着眼拉的欢乐,她拉的这个二胡曲子是出了名的欢乐,听起来满满的笑点,听的久了,还以为是二胡成了精,很多人听过之后,都觉得自己被二胡给嘲讽了…
另一旁,明珠则被那欢快的二胡声干扰的错了很多节拍,越往后,明珠的调就错的越多,隐隐约约,竟然有种被二胡声带跑偏的感觉,甚至有一段,二胡声和琴声竟然诡异的重合了。
弹了一会儿之后,明珠索性将手猛的放在琴面上,她气的发火,“不弹了不弹了,昀哥哥,有人在故意搞怪!”
楚晗昀听着那二胡声,忍不住笑出了声,拉二胡的人倒是有点意思,他轻松的站起身道,“声音在一个方向,弹琴和拉二胡之人应该是同一人,明珠,不如咱们看看搞怪的人是谁?”
“好啊”她倒要看看,谁那么无耻,接二连三的跟她做对!
另一边,上官静还在陶醉的拉着,这么嘲笑又欢乐的音乐,当然要拉得久一点。
凌寒也在一边笑个不停,“烨雪,你别弹了,我笑的肚子疼…”
而这时,上官静的二胡已经接近了尾声,一个完美的收尾之后,上官静从凳子上站起,她扬起笑脸对着凌寒道,“怎么样?好听吗?”
凌寒无奈的轻笑,“这是二胡应该有的态度吗?不是说二胡最能弹奏悲伤的曲音吗?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欢乐啊。”
凌寒笑的开心,上官静则是挑眉,“谁说二胡就只能悲伤啦,二胡答应了吗?再说了,二胡可没有将自己归结于悲伤的一类,刚刚你也听到了,它悲伤与否,只取决于拉响它的人。”
凌寒不禁莞尔,“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这女孩倒是伶牙俐齿。
上官静咯咯笑了笑,然后继续道,“我刚刚见你不开心,所以就想找个法子让你开心一下,怎么样,现在开心了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