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的东城门大街半里,有一家铁匠铺,老铁匠是个孤人,收了一个外来的弟子,三年后老铁匠过世,弟子便接了铁匠铺,没人知道他的姓氏,却因他长得壮实,又有些傻,称他为傻大锤。
老东王过世,举国哀悼,每家每户都要挂白布,唯独铁匠铺没挂。
百长就住不远处,劝过几次,也就不再劝,巡视的士兵都知道傻大锤这个人,也都不过问,一条街中,就数铁匠铺有一股喜庆,早晚都敲得乒乒乓乓,像有打不完的铁。
街坊们都知道,傻大锤并没有那么多的活,只是太闷了,从早打到晚,有时候并没有在铁墩子上打,而是用小铁锤敲打着铁片。有人也张罗着给傻大锤说门亲事,但女方大多因为他太傻,或是太穷而拒绝,这个看上去三十有余的壮汉,也就成了街坊大妈们担忧的单身汉。
尽管,傻大锤没有钱,但他师父留下来的几间铺子,却是很多人嫉妒的遗产,曾有一个假冒老铁匠的人,想夺取铁匠铺,被傻大锤赶了出来,后来又叫来一帮泼皮要硬抢,傻大锤顿时就不傻了,拿着几十斤重的打铁锤左右挥打,打伤几人,捍卫了财产。
百长对街坊们道:“别惹那个蛮牛,他会伤人的。”
看着进城吊丧的车队,老菜头坐在铁匠铺门口,喝着傻大锤递过来的酒碗,喝了一小口后还了回去,傻大锤也坐在门槛上,眼神中露出一种奇怪的光芒。
“这是西城的车队,睢见了旗帜了没有,上面写着西城两个字,大着呢,这阵仗,比咱们东人威武,看那些官员,个个肥头大脑,哪像咱们东城的官,个个骨瘦如柴,没什么油水了,矿都刮干净了,以前呐,谁家没点金子,现在有金子的也不敢拿出来,官家要是知道了,得收回去,说是官金,这东城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好多人都去了西城,日子过得挺好的。”
“温娘子。”
“你啊,别做这美梦了,温家小姐嫁到张家了,去年就嫁了,你还惦记着,人家是小姐,你是一臭打铁的,想什么呢。”
“温娘子,嘿嘿。”
“不是我说你,瞧瞧你这样,能和张家公子比么,你就别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哼。”
“哼什么哼,你不服气啊,要不是老铁匠收留了你,你早就饿死了,知足吧你,对了,三姑家有一个远房亲戚,死了男人,带着个儿子,有十七八九了吧,想进城,没个依靠,这女人虽年龄大了些,洗衣做饭还是行的,来了好有个照应,你要有意,我找三姑说说?”
“不行,我只要温娘子。”
“有啥不行的,还白捡了个儿子,你这样子,要再不找就没戏了,你多大了?”
“二十九。”
“都二十九的人了,还是个光棍,这三姑的亲戚,不过四十出头,农村人实诚,能帮着你干活,也就我为你的事操心,换别人,管你个屁。”
“来,喝一口。”
“不喝了,你这碗脏兮兮的,要是屋里有个女人,至于么,走了,看热闹去了。”
“我也去。”
“那你把门带上,别让小偷进了屋。”
“没事。”
二人便跟着车队,准备到王宫前看热闹,不曾想,走到巷子尽头,就看到了温小姐带着丫环站在路边。
傻大锤的脚顿时就钉在了地上,拖不开步子来,脸上也堆满了笑容,眼神有了神。
老菜头嘿嘿一笑,拽了一把傻大锤,见他的德行,但劝了起来。
“别傻了,那是张家的娘子,瞧那样子,活得也挺滋润的,怎么瞧得上你这个臭铁匠,走吧,上前看热闹去,说不定还能捡着银子。”
“捡银子?”
“你没听说吗,今儿一大早,三姑的儿子在宫门前就捡到一锭银子,足有五两,告诉你,现在各城的使节都来了,人多,说不定就丢了金银财宝,咱们招子亮点,没准能捡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