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街东头的小巷子,大多是东人的商铺,但凡东人出门,都会到此处交易,又称之为东巷,地方不大,也就半里的样子,铺面是西人的,每年租金二十两,东人们会做生意,一年下来能赚百来十两,与房关系也好,五年都不涨租,甚至有人买了铺子,虽过不了户,却也有房契在手,只得东事府放开管辖,就花几两银子更名。
黄记烤鸭在东巷有些名气,源自祖传,用黄泥敷住鸭,放在火上烤,来回转动,一只鸭要烤上一个时辰,解泥剥开荷叶,飘香几里。黄老丈每天只烤四十八只鸭,有十二只火炉,往往是一开炉就没了鸭,顾客都是熟人,交了订银随时来取,也有要吃现成的,等在门前,黄老丈便会泡上一壶茶,端上花生米或是瓜子,与顾客们叨几句,手上的活也不慢。
到西城已有十五年,黄老丈的女儿已有十八岁,与邻家的儿子定了亲,想着有块闲置的地,就商量着把地用起来,建栋房子,算是给女儿的陪嫁。黄家虽是东人,亲家也不嫌弃,但听闻有地,自也满意,对黄家姑娘态度转变,那未来的女婿更是每日上门帮忙,对二老敬重有加,黄氏夫妇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这日,黄老丈把女儿女婿叫在跟前,交待建房之事。
“作父母的,也就这点本事,八旬挑个吉日,把你们的事办了,也算是有个交待,忙活了大半辈子,这生计的活,待你们成了家,就交到你们手上,好生经营,家里还有些积蓄,明日我就去找些工匠,先把房子建了,三个月应该能成,店里的活,你们张罗着,堂内操劳,可不能让她受累了,年轻人手上勤快些,要是忙不过来,就少接些活,火候一定要到,不要坏了名声,毁了招牌。”
“放心吧爹,这店里的事,也帮了多年的手,不会生疏的,娘的身体不好,内堂的姐姐手上倒勤快,请她来帮忙当个墩子,杀鸭子的事,也请那帮工来做,娘就不操劳了。”
“是啊岳丈,店里的事我也熟悉,姐姐原在酒楼帮过工,手脚麻利,叫她来帮忙,管吃喝就成,爹娘的铺子要是冷清,也都抽得出手脚,你就放心店里的事,这招牌在咱们手里坏不了。”
交待了店里的事,黄老丈便进了屋,翻出薄子,夫人见状,笑着上前。
“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方圆百里,也没你这般为人父的,别人嫁女,都要收些彩礼,你倒好,不但要修房陪嫁,还要将这店也婄嫁,这万一,万一女婿待咱们不好,岂不是付之东流。”
“为人父母,劳碌一生,咱就这么一个闺女,留之何用,再说了,这房子咱们也要住,总不能一辈子住这店里,你我一把年纪,是时候养老了,那亲家过几日也要来帮工,店里的事你不用多管,少说些话,别让亲家烦着心。”
“知道了知道了,这放着的银子,能修房子吗?”
“能,我都盘算好了,这西人的四进院,花不了多少银子,操办酒席还得要钱,得省着点。”
“可不是,那你明儿就去找匠人了?”
“早修早好,那俩可等不及了,整日眉来眼去的,也没些家教,我不在店里,你要好生看着。”
“女大不由娘,你啊,就别操这个心了。”
次日,黄老丈找来木工,拿了地地契,交待一番,带着到城东,找来几个帮工,就要开挖基脚,被黄四爷的人阻止,一番说辞,黄四爷的管家爷前来,拿出黄老丈侄的据条,把黄老丈看得差点没晕倒,便讲起理来。
“地契都还在我手里,这地咋就成了你们的,这不是抢人吗?”
“你看好了,这是黄家人画的押,这是万户府的印信,这地早就易了主,要怪,也只能怪你那侄儿,拿了咱们的银子,没给你老,这事儿,我给东家说说,找你那侄儿讨银子,要是讨不了,也是你家里的事,怪不得我们。”
“那也不能这样啊,这地是我的,又不是我侄儿的。”
“你侄儿可没这样说,他说你膝下无子,将来的财产,都是他的,再说了,这也不关我们的事,前面办这事的,是那船帮的虎爷,我们是从他手里拿的地契,这万户府的印信,你看真切了,就算是没有你的地契,这地现在也姓谢。”
“简直没有天理了,这虎爷又是何人,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