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元帝将近而立之年, 早年就定了亲, 娶的正是现在这位皇后娘娘的嫡亲姐姐柔氏。
前皇后和敬元帝年少夫妻伉俪情深, 可惜前皇后的肚子不争气, 嫁过来两三年都没怀孕, 当时的敬元帝出于皇家子嗣考虑, 这才准许那时还是侍妾的淑妃娘娘怀胎, 淑妃娘娘有福气,竟一举得男,生的孩子便是现在的大殿下, 今年十三岁。
“按理说前皇后久不怀胎,这妾室有了孩子,她怎么不抱过来自己养?”
谢行俭充分发挥他脑中的宅斗情节, 以往在深宅后院, 但凡主母不能生孩子,都会将小妾的孩子占为己有, 甚至杀母夺子的事都能做的出来, 怎么这位前皇后就没下手呢?
罗棠笙闻言, 立马捂着嘴笑的直不起腰, 边笑边调侃谢行俭:“若不是知道夫君才从吏部出来, 我定以为夫君这些天读了不少市井里头的话本子呢?”
谢行俭目光闪烁, 暗忖罗棠笙怕是不知道从前他在雁平时,还帮清风书肆润过话本的文笔。
“淑妃娘娘是前朝大臣之女,身份虽不比前皇后尊贵, 但她一旦生下孩子, 她还是有资格独自抚养大殿下的,何况前皇后心气高傲,她才不屑去养别的女人为丈夫生下的孩子呢!”
说起孩子,罗棠笙心口略感苦涩,看谢行俭的目光顿时充满警惕,心道她若是跟前皇后一样两三年都生养不出来,那夫君是不是也会让别的女人生下谢家的骨肉。
谢行俭被罗棠笙幽怨的眼神刺的发怵,很有求生欲的握住罗棠笙的手,对天发誓:“你可别瞎想啊,谢家不兴纳妾,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咱家那个断了亲的大伯嘛,他就是因为纳妾,到最后将自己赔了进去,是不是,爹?”
抽烟抽的赛过活神仙的谢长义猛的被儿子cue到,有些没反应过来:“小宝你说啥?”
“长忠大伯、纳妾!”谢行俭简而概之。
谢长义见罗棠笙低着头久久不语,再看小宝一个劲的抽眼角,结合刚才听的故事,谢长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对对,”谢长义吐出一口烟雾,哑着嗓子猛啄脑袋:“他大伯是有这么一回事,前些年为了将寡妇娶进家门,愣是和他婶子闹得不可开交。”
“那寡妇进了门之后,整天就跟他婶子作对,可把他大伯脸都丢尽了,最后闹出了人命,他大伯也没得个好下场,丢了秀才功名不说,连后半生都搭进牢里去了。”
“可怜了文哥儿有这样的爹。”王氏叹了口气:“咱们上京城的时候,文哥儿还特意去县里送咱们,也不枉当家的那年将他赎回家。”
“我有好些年没见到文哥儿了,娘,他可还好?”聊起家常,谢行俭瞬间兴趣盎然,当即让秋云摆饭,准备边吃边说。
“好着呢!”
王氏开怀笑道:“文哥儿和谢长忠断了父子缘分后,越发的好了,家中如娘不离不弃,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比团宝要大两岁,就是家里穷一些,当年你也不是不知道,谢长忠为了娶那个寡妇,将文哥儿攒的银子悉数都骗走用掉了,诶,摊上这么一个爹,也是受罪。”
谢长义对着碗长吸了一口汤,威严粗重的眉毛舒展开来,道:“你懂什么,家穷是一时的,我上京前问了文哥儿,问他三年后乡试可有把握,他信誓旦旦的说有,文哥儿性子温吞老实,他说有那就是有!”
“考上了总是会富贵起来的。”谢长义咕咚又喝了一口海带汤,总结完毕。
这话谢行俭不敢苟同,比方说隔壁王妇人家,如果当年没娶一个商贾媳妇,指不定现在住在京城哪个小疙瘩地呢。
但出自老爹嘴里的话,他还是别纠结的去掰扯了,省的他爹等会跟他急眼。
说了堂哥,势必要提一提王家的表哥,这不,王氏咽下一口辣椒酿,喃喃道:“也不知麦哥儿怎么样了,说是回家成亲,回家有几个月了吧?当家的,你说我大嫂是不是准备不让麦哥儿上京城找咱们了?”
“瞧把你急的!”
谢长义都不屑翻白眼,嗤鼻道:“麦哥儿回家成亲是大事,且京城路途遥远,零零总总加起来怎么着也要花上一年半载,你就算再喜欢麦哥儿,也要给他喘气的时间啊,你大嫂就更不用说了,人家巴不得麦哥儿来京城。”
王氏不由撇嘴,咋呼道:“我这不是担心我哥和大嫂舍不得孩子嘛,你说麦哥儿成亲后顾着小家不上京城了,那我就要提前给小宝物色一个书童伺候着,可我又担心回头麦哥儿突然又过来了,当家的,你说这事咋整?”
谢行俭喂了一口坐在他怀里乖乖吃饭的团宝,听到这话抬头道:“娘,你甭着急,我身边现在有居三帮衬着,暂时还用不上书童,等明儿我寄封信给表哥,问他还来不来京城,来了您再安排他。”
王氏这才心头一松,麦哥儿是她娘家人,多多少少王氏是偏心于娘家人的,给小宝当书童是个轻松体面的活计,最主要的是,跟在小宝身边,麦哥儿能学点东西。
她娘家几代都是大字不识的农民,到了这一代,王氏心想着她儿子有出息,怎么着也要拉一把她娘家侄子。
有了小宝的保证,王氏这顿饭吃的贼香。
……
雁平这头。
王多麦搭了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进了林水村,年前王多麦就知道谢行孝的媳妇怀了孕,为了生产平安,谢行孝关了铺子门,回到林水村住了大半年。
王多麦这回来找谢行孝,主要是想问问谢行孝可有东西想让他顺道带去京城,他准备过几天就去京城找姑姑和姑父。
王多麦才进林水村,就碰上了准备出去的谢行文,两人迎面撞上,谢行文率先打了招呼,说族里有人病了,他要出去请大夫,又问王多麦过来有什么事,王多麦便说了来由。
谢行文闻言面色郁气叠生,轻轻叹息道:“行孝哥最近因为老族长的事,累的厉害…你去看看他也好,劝他看开些。”
说完谢行文便说急着找大夫,等回头有空两人再聊。
王多麦一头雾水的进了谢家老宅,一进门发现调皮捣蛋的祥哥儿和贤哥儿都不在,只有杨氏抱着三儿坐在屋里,见王多麦登门,杨氏忙起身走出来。
“嫂子,行孝哥呢?”王多麦站在门槛问。
杨氏抹了一把泪,往老族长家方向一指:“他去老族长家了,老族长卧床不起,怕是……”
王多麦心下一咯噔,谢氏老族长不好了!
他急忙往老族长家跑,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里头传来女人呜咽的哭泣声,只见院子里早早的挂起了白灵,就连下葬的棺材都抬了出来。
老族长鲐背之年,年近九十,丧礼用的东西早几年就备好了,如今老族长还留着一口气,家里人就挂起了灵,也不能说不孝,只能说喜丧提前备下是应该的。
王多麦见到此情此景,心想他打算去京城的事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