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说干了也没将婆娘请出去的谢长义:“……”
谢行俭这几日劳心劳力,此时睡了一觉,浑身的精疲力尽都已然消散,他半边身子慵懒的瘫在床头,见他爹吃瘪,忍不住轻笑两声。
“爹,你快坐,我还有好些事问您呢。”
谢长义嘴角煽动,小心翼翼的问,“小宝,你关心的可是那啥子朝考?”
谢行俭默默点头。
“嗐。”谢长义笑道,“朝考都已经结束了,昨儿坤小子和莲姐儿还来家里看你呢,只是你一直昏睡着,所以没看成。”
“结束了?”谢行俭哑然。
“谢长义用力点头,咧嘴笑道,“可不结束了嘛,官家还来人问候你了,又送了好一些赏赐,但那些人说小宝你前两天做的事不能为外人知道,所以这些赏赐也是悄悄赏下来的。”
“坤哥儿他们考的如何啊?”谢行俭关心这个。
“我没问这个,”谢长义道,“他跟我说这个我也听不懂,不过瞧他乐呵样,应该还行吧,我已经叫居三去外边守着,一有坤哥儿考上庶吉士的消息,他会回来跟咱们说的。”
“今天出消息了?”谢行俭愣住,抬手舒展太阳穴,作势要下床,絮叨道,“朝考是十八日开考,十九日中午贴榜授官,难不成我睡了一天一夜?”
实际上从十七号晚上在吏部晕倒,直到十九号中午睡醒的谢行俭,双脚才触到地面,浑身就顿感无力,好在谢长义时刻盯着儿子的动作,眼疾手快的大手一捞,扶住了谢行俭。
谢行俭饿的虚脱,只好折身又回到床上。
谢长义拉来一把椅子,正欲坐下时,在外边等消息的居三回来了。
居三在屋里汇报朝考的情况时,王氏端着一张托盘走了进来,黑褐色的托盘上摆放着一碗晾温的补药,几碟子开胃的小菜,外加半碗猪肝青菜粥。
谢长义帮着将小桌几放在床上,王氏把托盘稳稳的放在上面,笑吟吟道,“先把枸杞红枣药喝了吧,觉得甜腻的慌,再吃点酸萝卜菜换换口,青菜猪肝粥放一会再吃,现在还有点烫。”
“嗯!”谢行俭捧着药碗小小的尝了一口,舌跟立马被一股甜蜜包裹住,齁着他差点呕出来。
谢行俭抬眼瞧了一眼亲娘,半晌后,他狠狠的咽下嘴里的药,道,“娘让表哥煨的这药不愧是上好的补药,才一口,儿子胸口积攒的闷气就去了好多。”
王氏闻言拍手叫好,嘱咐道,“你得感谢罗大小姐,她昨儿派丫鬟送药来的,还细细的跟我说了该如何煨,待她们走后,我打开药包一看,嗬,里头还有一根人参!”
谢行俭感激的笑笑,“等以后有机会我会跟她道谢的。”
王氏哼道,“等啥以后,过两天你俩就要成亲了。”
谢行俭:“……”他娘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在说客气话吗?
甜到发懵的补药终于喝完了,谢行俭立马放下汤匙,夹起一筷子酸萝卜进嘴,酸萝卜是王氏来京后新腌制的,京城的萝卜水份很足,只需腌制两三天就可以拿出来吃,吃起来咯嘣脆。
托盘上还有一副碗勺,碗里头撒了一小把翠绿的葱花,鲜嫩嫩的菜心和猪肝肉混合在一起,吊足了味的鸡汤将白粥熬的浓稠,几样菜搅拌一起,闻起来香气四溢。
谢行俭饥肠辘辘的肚子动了些食性,伸出勺子舀起来开吃。
居三见谢行俭体力恢复些,这才继续说外面朝考的事。
“贡院门口的榜我从头到尾都看了。”居三挠挠头,“不过,榜上我只看到了林家公子和魏家大公子的名字……”
谢行俭舀粥的手微滞,居三见谢行俭神色淡然,又道,“魏家那位时哥儿,我连着看了三回都没找到名字,罗家公子……也没找到。”
魏席时殿试踩在二甲尾巴上,进不去翰林院情有可原,只不过罗郁卓就……
谢行俭说不出话来,心里腹诽:说到底敬元帝还是不太放心罗郁卓闯文官行列吧,一旦罗家文武齐全,怕又是一个太上皇。
太上皇在前朝越皇帝时期,是越皇帝身边的得力帮手——文臣权相,后来越皇帝酒池肉林、穷奢极欲,这才给了太上皇往武将身上下手的机会。
太上皇在朝廷文官中的声望很高,如今又得了武将支持,紧接着盗虎符,从而里应外合包抄攻打皇宫,轻而易举的将越皇帝赶下了皇位。
许是这回地方谣言四起,让敬元帝又起了疑心吧,所以才将二甲三十五名的罗郁卓剔出了翰林院。
谢行俭苦涩的咽下口中的粥,这么个疑心重的皇帝上司,真真是难伺候啊。
他这个文状元日后成了武英侯府的女婿后,不知道会不会也被敬元帝盯上。
就在谢行俭惴惴不安时,此刻皇宫里,敬元帝正躺在养心殿里闭目养神。
近几天地方上的流言蜚语终于被打压了下去,敬元帝连着几日没睡好,这会子看上去老了很多。
立在敬元帝身边的人除了钟大监,还有宋通。
五月中旬的京城夜空,静谧异常,微微几阵晚风吹过,将大殿内的烛火打的左摇右摆。
“谢修撰醒来没了?”困倦至极的敬元帝睁开眼,淡淡的问。
宋通面无表情,垂首道,“午时末在家醒的。”
敬元帝眼皮子一撩,宋通心领神会,道,“朝考的事,谢修撰已经知道了,底下的人报来说,谢修撰知晓罗郁卓未进翰林院后,并没有表示不满。”
宋通说完后,养心殿复又恢复宁静。
敬元帝单手撑头微阖着眼,就在宋通以为敬元帝已经入了瞌睡时,敬元帝突然开口。
“谢修撰的婚事定在二十八?”
宋通点点头。
敬元帝缓缓道,“瘟疫已经止住,朝中的大臣这些天也累的紧,恒之,你回头带着他们去谢修撰的婚宴上乐一乐,省着叫诸位大臣总埋怨朕薄待了他们。”
说到这,敬元帝笑了笑,指着宋通道,“谢修撰这回可帮了你吏部考功司好大的忙,你作为考功司的掌漕主事,可要好好的谢谢他。”
宋通嘴角含笑,拱手道,“岂止是帮了下官的忙,临阵逃脱的马大学士更是要谢谢人家。”
敬元帝哈哈大笑,“那个老家伙……得!你且记得朕今日的话,老家伙若二十八那天赖床不起,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把他弄去观礼,哪怕是拿绳子绑过去!”
宋通憋着笑,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