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观云楼对街的一处不起眼的小房中,此时也有两个人在谈论着这个名字。
两人中,一个是个身材矮小的老者。半边脸上皮肉反绽,如同被踩了一脚的柿子。此刻趴在窗楞上,两眼冒火的盯着那边进进出出的人流,低声咒骂不已。
若是岳大官人在场,定然能一眼认出,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个逃出了大牢,好一阵子不见踪影的鬼影子陈奇。
陈奇身后,坐着的却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听着陈奇满嘴咒骂岳陵,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面上却眉花眼笑的道:“那小鬼到底有什么本领,竟让你这大名鼎鼎的鬼影子也忌惮成这样?我倒是很想谢谢他呢,若不是他,你这老混蛋又怎肯低头?哼,这一去便是二十年,何以狠心到这般地步?”
陈奇听着身后妇人说话,脸上黯然之色一闪而过,回身从窗边走回,在她身边坐下,惭惭道:“芸娘,都过去的事儿了,还总提来作甚?总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唉……”
芸娘柳眉一竖,怒道:“你个老杀才,每次问你便都是这么说,以你的身手,这世上还有何人,竟能让你当了二十年的缩头乌龟?却不是拿来敷衍我?你个狠心薄幸的老贼,那小鬼头却治的你好,倒是给老娘出了口恶气。回头我总要是谢谢他的。”
陈奇满面苦涩,出乎意料的却是一句也不反驳,眼见那妇人说的恼了,一咬牙,涎着脸靠过去,一把搂住她,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低笑道:“你便还是那xing子,总爱跟我对着干,这些年,其实我也无时不在想你的…..”
妇人被他搂住,只觉耳边发痒,一个身子便不由的软了下去。听他提及从前,想及两人年轻时初遇的过往,不由的红晕双颊,那口中的恶言,便再也不忍出了。
依偎在他怀中,抬眼痴痴看着他脸颊的伤处,眼中闪过一抹痛惜,口中颤声道:“当年你便是这么花言巧语,骗了我身子去,今日又来骗我,且仔细着黑木神也不饶你。”
陈奇听到那黑木神三字,不由的面色微微一变。这芸娘并不是汉人,而是苗疆一个极神秘的部落之女。
这个部落最精通养蛊弄毒之术,而他们所有的毒术,却都源自于部落禁地中的一棵神奇的毒树——黑木。于是,便被奉为部落之神,称黑木神,初一十五祭拜不绝。
此木通体乌黑,外表触之无妨,但从枝叶中提取的毒液,却极为歹毒。族中人若有犯了族规的,便会取这汁液涂抹在罪者体表,受刑的人便会全身发痒溃烂,偏偏全身无力,只能生生挨着,直直哀嚎三天三夜才会死去。
陈奇天赋异禀,年轻时便早早的闯下偌大的名声,在蜀中少有敌手后,便周游天下找人切磋。某一天,当走到苗疆使,偶然见到了这芸娘,见她姿容艳丽,不由心中大动。
他虽身材矮小,但长相也颇为清秀。与苗疆本地的男子那种浑身黑黝黝的截然不同,再加上他周游各地,见闻广博,一番交谈之后,芸娘也是芳心可可,对这个汉家男子产生了情愫。
于是,就在这种郎有情妹有意的情况下,陈奇把出手段,半诱惑半用强的,两人便滚到了一起。
芸娘既失身于他,便索性舍了族人,跟着他一起返回了蜀中。两人便在青城附近,寻了一处清幽的所在结庐而居,倒是颇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只是好景不长,陈奇静极思动之下,便想出去走动走动。恰好有一朋友邀约他前往,于是便让芸娘留在家里,自己去赴约会。
哪知这一去,却充满了离奇,最终惹下一个大大的祸事,不得已,只得偷偷躲到了吐蕃去,连家都不敢回,唯恐被人察觉,害了芸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到了吐蕃后,正遇上刚刚往吐蕃渗透的泥婆逻教。两下里一拍即合,昔日的鬼影子,便摇身一变,成了泥婆逻教的护法长老。
直到岳陵到了吐蕃,两人终是有了那一番纠葛。而所谓的黑木神之誓,正是当年他占有芸娘时,为表自己心迹,在浓情蜜意下对芸娘发下的。
而当他中了岳陵的血荆棘之毒后,表现出的症状,与那黑木之刑的传说极为相似。他惊怒之下,便不由的联想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