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林心头一颤,却只当这是她对他的怨恨,神色间竟真有那么一丝难过,随即又挤出一个笑容来,道:“不管以前怎样,那都过去了。你能长大懂事,爹很欣慰。你娘和二姐也是因为过去那些事,才会对你有些误会,不过,她们都是真心疼你的,你不要怪她们。”
孟如一心里忍不住呵呵了,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孟常林竟然没有丝毫悔悟,一句“都过去了”,就轻松揭过了一切。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一心为孟何氏和孟玉柔说好话,真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好哄骗吗?
“爹其实是担心,怕我与你们离了心,嫁到樊家之后,不能与你们同气连枝,做好二姐平步青云的踏脚石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孟常林终于还是被她触怒了,“难道在你眼里,就没有血脉亲情了吗?”
孟如一没见过比他脸皮更厚的人,不禁笑道:“爹也知道,我没读什么书,关于血脉亲情,还真没人教过我,不如爹跟我说说,这四个字该作何解?”
这句话绵里藏针,刺得孟常林憋出了一脸老血,几番想要发作,却还是生生压了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在怨我。没错,以往爹对你是严苛了些,可那也是希望你有所长进。你想想,从小到大,孟家有缺过你吃,缺过你穿吗?慈云庵虽然生活清苦些,也是为了磨炼你的心志,改掉你那些坏毛病,你体会过爹的用心良苦吗?”
这番话,孟如一差点也就信了,“如果不是为了与樊家联姻,我这会大概还在慈云庵继续磨炼心志吧?”
“你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爹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这难道也有错吗?”孟常林也顾不得理会她话里的讽刺,苦口婆心道:“樊鹤年虽然年纪大些,但位高权重,你嫁过去便是樊家的当家主母,再添个一儿半女,这辈子荣华富贵都是享之不尽的。”
“若我不愿意呢?”孟如一对上他那双因激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道:“爹可愿意为我推了这桩婚事?”
“不行。”孟常林想也不想便否决,可是面对那双灵慧的眼睛,又有些心虚,语气稍稍缓下来,道:“这事你若早些提出来,爹或许还能想办法周全,可现在,樊家三日之后便要上门来提亲了,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若这个时候毁婚,爹怎么向人家交待?别人也会说我孟家的闲话的。”
他倒真会说漂亮话,早些提出来?他们有谁问过她的意愿吗?这件事她都是最后一个知情者。
就这样,还要跟她演慈父的戏码,也真是够了。
孟常林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听进去了,又安抚道:“你放心,爹一定给你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将来,等你姐嫁入太子府,更是你强有力的后盾,你完全不用担心你在樊家的地位,等过个一年半载,再让皇上封你个一品诰命夫人,你想想,以你这个年纪,放眼整个天下,有几个女子能享有这样的富贵荣耀?”
这番话相信听在很多人耳里都是极具诱惑的,当然,也涵盖了另一层意思:她与孟玉柔之间都是利益相辅的,今日她助孟玉柔顺利嫁入太子府,他日,她就能拥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坐享荣华。
“孩子,你好好想想爹的话,爹不会害你。你这十几年里的确也受了不少苦,爹是想在今后的日子里补偿你,这也是爹能为你做的最好的安排了。”
孟常林很善于掌握谈话的技巧,该抛出的诱惑也抛了,最后再打一张感情牌,便起身离去,留给她自己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