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弥碧色瞳孔看他一眼,其间是复杂难解的情绪。
说实话,他真的不是妖,这世间也没有什么来生前世,封建迷信要不得。
蒋弥伸手,指尖曲起抵住程绽的额,缓缓的把人推了回去。
陛下,你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还是先行回去考虑清楚。
程绽被蒋弥推开额头倒也不恼怒,只唇角弯起,勾手握住了蒋弥的指尖,目光灼灼,我已经考虑的够清楚了。
蒋弥看他一眼,明白现在多说无益,只淡漠的抽回指尖。
陛下,还请回吧。
程绽动作一顿,半晌,他站直了身子,垂眸看了眼蒋弥,接着弯腰拾起了木簪,挽起了披散肩头的长发。
他背对着窗棂,散落的日光将他面上的细细绒毛照的清楚,程绽哑声道。
我寻了你许久,才找见了你,若是未曾寻到,今后也会一直找下去,我说的话从来非是一时兴起之言。
程绽一语毕了,便再无其他动作,转身迈步离开了。
随着程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蒋弥呼出口气,倚靠在身后的椅背之上,指尖搭在椅柄上轻轻叩着。
他也曾想过要不直接继续离开,眼不见心不烦,省得处理这么些麻烦事情。但他明白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若是又走了,日后也同样会重复着今日之事。
蒋弥继续思考着,却仍是想不到最好的解决方法。
他在椅子又上坐了大半个时辰,一直到了越良带着蒋蔓回来。
蒋蔓手上拿着油纸包的糖糕,面上挂笑,裙角飞扬,越良神情散漫走在她身边,两人并行进入屋内,一眼就看见了面庞隐没在暗处,手支着额的蒋弥。
蒋蔓愣了一下,看蒋弥神色莫名,她放下手中糖糕,这这是怎么了。
越良倒没有多问什么,只拨开了油纸包,从中取出一块糖糕来,拿着放到嘴里,那孩子实在是死脑筋,要不何至于会变成这样。
越良手里拿着糕,走到蒋弥面前,扶了扶头上的珠钗,谈的如何了,但看你这模样,应该是没有谈妥。
蒋弥看她一眼,无奈的道:的确是这样,前辈。
蒋蔓满脸疑惑,对于当今陛下和蒋弥之间的渊源和纠葛,丝毫未曾了解过,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人会有这么些难缠的麻烦事情。
陛下他怎么了?
蒋蔓毕竟不是傻子,远在汴京的陛下竟然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且只是为了找蒋弥,看起来似乎不是小事情,她不免的有些担忧。
蒋弥没有隐瞒她,把大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只除了其中一些比较隐晦的不好摊开来说的细节。
蒋蔓一愣一愣的听完,双目睁大,满脸的呆滞,好半晌才缓了过来。
是这样吗
她自顾自的喃喃道。
越良也是不明白这么件不算事情的事情能纠缠这么久,她咽下口中糖糕,双臂抱怀,红唇一撇,你这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情,死守严防着做什么,那王要是心悦与你,你便和他快活便好了,何必多虑。
蒋蔓迷茫的听着越良的言论,反应过来之后拉了拉越良的裙摆,小声道:前辈,这种事情不得你情我愿才可以吗,阿弥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但你情我愿的对象是当今陛下,还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蒋弥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他心里的许多考量自然不能一一说出来的,只轻轻笑了笑:这事情总会有最好的处理方法,不用担心。
越良眉梢挑起,摇了摇头,耸耸肩头低声道:不过早一时晚一时的事情罢了
先前程绽在晌午用饭的时候过来,越良带着蒋蔓暂时避开了,两人在外面已经吃了不少东西,现在也只有蒋弥一个人没有用午膳了,还有些饿。
蒋蔓和越良在屋内呆着,蒋弥便一个人去了厨房中,把凉了的饭菜稍稍热了下,就准备先吃些再说。
可等蒋弥手刚持起木筷子来,斜对面的凳子忽然被什么东西撞倒,发出声响来。
蒋蔓和越良闻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蒋弥怔愣的坐在桌前,桌子底下赫然出现一条泛着刺目的幽蓝色光芒的鱼尾。
矫健的鱼尾垂在地面,鲛纱黏连起来,尾鳍下摆轻轻拍打着,刚才正是蒋弥的鱼尾撞倒了椅子。
过了一会。
蒋弥看着原是放鱼的大鱼缸里此时盛着自己的尾巴,温凉的水裹挟着鱼尾,鱼鳞上时不时还蹭过几只肥硕的鲶鱼和鲫鱼。
红棕色的长发束在脑后。
鱼缸上面足足盖了三层棉被,才把蒋弥鱼尾泛出的幽蓝色光芒给遮掩起来。
蒋弥坐在椅子上,尾巴垂在水中,双爪扣住缸沿。
此时依然不解,他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可从未有过鱼尾会不受控制的出现且发光的记忆,这是怎么回事?他碧色双瞳抬起疑惑的看向越良。
此时越良正神情凝重的坐在蒋弥对面,纤纤玉指摩挲着下巴,在蒋蔓和蒋弥的目光下,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你这孩子是发情了。
蒋弥:什么?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年纪小些的人鱼都会发情,鱼尾会发光且不受控制的出现,等再年长些就可以自如的控制了,你这孩子难道不知道吗。
蒋弥在越良理所当然的目光下缓缓摇头,这我不知道。
毕竟原身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所谓的发情。
越良瞥他一眼,啊,我还以为你这孩子知道呢。
一旁的蒋蔓也是惊愕。
蒋弥皱起眉来,开口询问,那前辈如今该如何处理才能让恢复正常。
越良红唇勾起,笑了笑,一脸坦然的道:发情的话自然就是交
她话还没有说完,蒋弥就已经抬起了爪子,止住了越良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深呼口气,前辈,还有其他方法吗?
越良双手摊开,摇摇头,没了,要不你就等发情的时候过去就好了。
蒋弥碧色双瞳垂下,掀开被子一角,光芒立时冒了出来,他冷着脸又把棉被重新盖了回去,那前辈,发情时为什么会发光呢。
越良指尖托起下巴,毫无负担的笑道:自然是吸引配偶喽,每个人鱼发情时的反应各有不同,你的反应可能稍稍大了些,并且发情也不仅仅只是这两个变化,你自己多留意吧。
其实越良说的不是那么直接,蒋弥的反应何止是大了些,是太过了,哪块海域的人鱼发情会像在尾巴里面塞了一个太阳。
蒋弥用爪子撑在身边,深感无奈。
蒋蔓此时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她看了一眼那个大鱼缸,容纳蒋弥的鱼尾似乎还是有些勉强,前辈,那阿弥要一直泡在鱼缸里面吗,要不要放到湖里。
越良轻轻啧了一声:这的确是麻烦。
把蒋弥继续放在缸里拘束着也不好,但是放在湖里又不安生,那湖水还是浅了一些,晚间时蒋弥鱼尾发出的光芒一眼就能被人看见,太过惹眼了些。
要是去海域深处的话,这种光芒倒不算些什么,但海域离这太远了些,就怕蒋弥过去的半道上便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