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铺子不光卖东西,也经营各种消息——这里头的事儿,他不会不知道。
可他就是敢。
有这些朋友,也值了。
“叽叽叽叽……”
这个时候,老亓的车上发出了一阵响声。
上了后座的程星河问道:“老亓,你搞副业弄养殖就算了,鸡棚搭车里?”
“那不是鸡。”老亓纠正:“是鸡精。”
“太太乐的?”
“滚。”
是野鸡灵物化成人形,跟个大款搞上了,被大款老婆发现,找了个打虎客,那野鸡灵物能力有限,往生奈何。
她临死的时候,就惦记这些鸡崽子。
没人管,鸡崽子就死绝了。
程星河叹了口气:“归根结底,还是搞养殖?”
“都是命数,”老亓一打方向转了个弯儿:“在下遇上麻烦的时候,也有灵物帮过在下,而且……”
老亓的声音,竟然意外的温柔了下来:“在下发现,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对你永远一心一意,再冷漠的人,也总会有感情的。”
我心里一动。
是啊,哪怕不是亲生的,把无父无母的孤儿养大,总归有感情。
到了商店街,车在门口停下,古玩店老板正在外头剥花生,刚鼓足了腮帮子要把花生衣子吹出去,一抬眼就看见了这个车。
拉棺材的车。
他脸色一变:“妈耶,这谁死了——你家老头儿?”
程星河先从后头跳下来:“不是,您能少乌鸦嘴一句吗?”
商店街上阳光明媚,跟前一阵子愁云惨雾的样子不太一样,稀稀拉拉的,也有顾客了。
街上有板面的香气,有音响放着“左边跟我一起画条龙……”,还有“老妹儿你回来,得了今儿算给姐开个张”的还价声。
恍然,跟我刚入行那天差不多。
似乎一切都没改变。
可一切全都不一样了。
我进了屋。
老头儿跟往常一样,靠在了贵妃榻上,一手照样撸小白脚,收音机里也照样响着:“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
他嘴上,还是沾着点零食渣子,见到人来了,猛擦。
“三舅姥爷。”
老头儿撩起眼皮:“刁德一?”
还胡传魁呢。
哑巴兰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着急,就是回商店街?”
程星河却像是第一个看出点什么来了,忽然转过脸:“哎,你们吃板面吗?加豆皮加茶鸡蛋,我请。”
哑巴兰十分激动:“事出反常必为妖——铁公鸡主动拔毛!”
“这么多废话呢,你那碗没了。”
“那不行——我还得加个烤肠。”
“加这么多你吃麻辣拌算了。”
师父也犯难:“哎呀,这东西嘌呤太高,我怕痛风……”
“师父您闻闻味儿不至于的。”
“那不行,给我来个双份茶鸡蛋的——不能扫兴。”
一行人风风火火被程星河带走了,只白藿香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也知道,程星河是想着让我和老头儿,单独说几句话。
小白脚抬起头,对我“咪”的叫唤了一声。
我搬了个凳子坐在了老头儿身边:“给您报个信儿。”
我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都跟他说了一遍儿。
老头儿表面上没动声色,可一只手握紧了又松开,脑门上开始有汗。
到了最后,还是一声不吭。
可他的身体,在微微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