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站在香葱后面的小丫头。
我想起来了——桃晶气散尽之后,我的脑子终于算是恢复正常了,这是那个伺候“五小姐”,把我引进堂子的小丫头。
美人骨的笑容虽然明艳,却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我发过誓——哪一个郎君所来,不是为侮辱我,而是真心实意想给我自由,我必定……”
她没有说下去。
香葱也跟着插嘴:“进这个门里的,有心肝的不多,他算是一个。”
美人骨定定的看着我:“你跟传闻之中,似乎不大一样。”
所以,为了放我,她吃了那么大的苦,甚至因为失去了法师的信任,连行动上的自由都被剥夺了,单纯就成了一个工具。
夏明远和程星河显然也猜出来了。
梁瑞不大明白:“哎,那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那啥女和那啥客?”
没有那么简单。
跟五小姐有血海深仇的,除了粉红岗子的人,就只有那个下令把她家灭门的人了。
景朝国君。
我盯着她:“你们家,是为了不让那个景朝国君修建四相局,才冒死进谏,结果被抄灭九族的?”
不光是五小姐家,铃姐儿家,也是因为同一件事儿倒的霉。
为了修建四相局,景朝国君不惜一切代价,最后把个国家给作进去了,天怨人恨。
远远见一面——死囚能跟国君见面,那肯定是在刑场上。
她的家人血肉横飞的时候。
美人骨看着我,表情宁静:“你想起来了?”
不,是我猜出来的。
那个暴君,真的跟我有关系?为什么那么多人,把我认成了他?
恐怕,只有找到了我那个王八蛋爹,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程星河皱着眉头:“那个昏君,真是余毒不轻啊。”
那个四相局到底干什么用的——什么东西那么重要,重要到能牺牲这么多条人命?
他真的是昏君吗?
我盯着美人骨:“你有没有听说过,他是个什么人?”
美人骨一听“他”字,微微皱了眉头,但还是说道:“确实是个昏君。”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两个字,我心里老大的不舒服。
不行,我是我,景帝是景帝,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自己都给带入进去了。
香葱也说道:“没错,你之前,不是听见了各种摧残人的花样了吗?实话告诉你,那都是从宫里传来的——那个国君,就是始作俑者。”
我一下愣住了。
“宫墙之内的,就是民间向往的,听说宫里有这些法子,宫外有权势的人,当然也要有样学样,尝尝国君的享受,所以,我们都跟着倒了霉……”
香葱冷冷的说道:“挥霍无度,横征暴敛,底下的百姓苦不堪言,我们家也是因为交不上份例,我被拿去抵债,我娘为了救我,被……这种国君,死一千次,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那些恶心,残暴的方法,是那个国君想出来的?
以前只以为他是个昏君,可没想到竟然凶残到了这个地步,比纣王都不差,灭掉简直是应当应分。
程星河很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喃喃的说道:“真是远处看着火,近看是自家。”
我立马问道:“在最开始,他不是有贤明的名声,那个景朝,不就是他自己建立起来的吗?”
而且,他因为一棵树帮他挡箭,就给树立祠堂,因为水大统领救过他,他就把水大统领奉为天王。
按理说,只有知恩图报的人才干的出来。
而美人骨答道:“没错,一开始,他确实非常贤明,人人敬重,一呼百应。可是后来,他变了。”
我也猜出来了:“因为——宠信那个江仲离?”
美人骨点了点头:“自从江仲离随侍在了他身边,他一天一天的荒废下去,只知道什么四相局,什么稳天下,好高骛远,要去求千万年的基业,可是……”
可是,却不看眼下。
妈的,那个老王八蛋。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美人骨看着我,缓缓的说道:“我知道,没人能活几百年,你……是来赎罪的吗?”
我心头一震。
对啊,我入行以来,几乎处处跟那个神秘的景朝扯上了关系,会不会,冥冥之中,我就是因为这个,才……
但我还是看向了美人骨,摇头:“他是他,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