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个刚入衙门的小捕快一样,杵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跟个二傻子似的。灵正想来摸我的头发,却在抬手到离我眼睛十公分左右的位置时打住了。我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个老婆婆,就忍不住想笑,却碍有他人在场又不好意思太过,只得憋着。
憋了几秒,脸就发热通红。
灵正皱眉,轻轻扫了我一眼,便问那阿姨:“你家可有刚过世的亲人?”阿姨摇头。灵正就又道,“是每天子时都会有敲门声,还是隔七一响?”
阿姨颤抖了一下,望着她老公,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告诉我们一些事。阿姨说,敲门声是每天都响的,阿姨问‘哪个嘛?’,敲门的人又不说话,而两天前她的丈夫出差回来后,又有敲门声响的时候,她丈夫起身去开过门。就是从那天起,她丈夫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除了外表有些萎靡之外,跟以前还是一样的,就是记性变差了。像是突然得了阿兹海默症,刚做的事马上就忘了。
阿姨的丈夫很心疼阿姨,总是亲自下厨,还爱煲阿姨最爱喝的鸡汤,可有几次都忘了关火,差点儿把房子给烧了。
听完后,灵正就跟我讲他已经明白了,并不是什么恶鬼,只是路过的敲门鬼。
这阿姨是四川人,她老公是上海人,阿姨听到有人敲门,问的是‘哪个嘛?’,而她老公则用普通话说的‘谁啊?’据灵正的推测,屋外应该有回一声‘是我’,阿姨的老公才会被敲门鬼找了替身。因为有问有答,才能达成一种契约。
敲门鬼的破坏力不强,最多只能在人身上逗留几天,然后自行离去。
因此呢,我觉得敲门鬼顶多才称得上是恶作剧鬼。
我问灵正该怎么处理?是否烧一些往生文,渡它上路?灵正摇摇头,目光锐利地道:“无需如此繁琐,直接用灵符驱散就好。”之后,灵正到厨房拿来一个锅铲和一个平底锅,递给我,“吓魂,会吗?”
我点头:“嗯,懂了。”
我接过灵正手里的东西,悄悄走到阿姨的丈夫身后,举起锅和锅铲,突然猛地敲击了一下。——这样做据说是最简单的方法:吓魂。就是把那个敲门鬼从他的身体里吓出来。——阿姨的丈夫被我这样突然一下,身子一抖,继而瘫软在了沙发上。
阿姨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事儿呢,见自己的丈夫昏了过来,哭天喊地地扑在了他的身上,后又指着我和灵正道:“你们两个骗子,我就知道你们乡下跳大神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骗子。你们是不是看家有钱,啊?故意把我男人打晕,好抢劫啊是吧?我告诉你们,我哥可是局里的一把手,我要告你们去。这还得了了,光天化……”
“嚎嚎什么呢?”阿姨的丈夫醒了过来,打断她的话,“有客人在呢,你瞎鬼叫什么。我被那鬼东西上了身,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我一直都看着呢。”说着就把阿姨往旁边一推,过来请我和灵正过去坐,“两位神仙爷,多谢你们救了我。”
我略有些尴尬。
在每个人的眼中,走阴师处理鬼事之前和之后,都会有非常大的差别。
阿姨在一旁哭红着双眼不说话,我也不好意思去沙发上坐,就客套了几句,转身告辞了。屋门刚在我们身后关上,那屋里就传来了阿姨的哭喊声,还有那男人的咆哮:“老子打死你这个贱妇,YIN荡的臭女人,这两天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小鬼就是你为那姘~头养的。”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要不是老子提前回来,老子还不知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懂这么邪门的玩意儿。还专门养个小鬼来守门!敲门鬼!老子让你敲!让你敲!你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
我猜也许是阿姨背叛丈夫在先,又或许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可见自己的老公被鬼附身又于心不忍,才又找我们走阴师帮忙。
上了车,我捂住耳朵,不想再多听什么,也不愿去管这对夫妻的恩怨。
驱得了魂鬼,治不住人心。
灵正伸出手来,把我的头摁到他的肩膀上去,轻道:“累了吗?休息一下,以后的路还很长。”
我默默靠了上去。灵正的肩膀很宽厚,让我的心里莫名的踏实。
回到家之后,我一直深居简出,生怕又惹到什么鬼神之事。可是,三天后,居然意外地迎来了金世遗。金世遗来了,并送了我们一块檀木,清香味入鼻,令人心旷神怡。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我问金世遗是不是有事求我们?金世遗刚开始还说没有,我说那既然没有的话,为什么不在南无村陪沈妍?生孩子也就这个把星期的事了吧?金世遗支支吾吾老半天,这才说了实情。
原来沈妍快要生产了,身子会非常虚,金世遗得去捉几只佛灵子来,给沈妍补补身子,但佛灵子是银杏树的灵根,银杏树生灵,那是非常厉害的,沈妍担心金世遗的安危,就一直没松口让金世遗去找佛灵子。但是呢,金世遗又怕沈妍生完孩子之后,身子太虚弱了,会魂飞魄散,所以就算危险也要一试。
我问金世遗:“那你打探到哪里有佛灵子了吗?”
金世遗小声说:“佘山就有,所以我就来上海找你了。”
我听他说是“找你”,并不是找“你们”,所以我就问金世遗是不是不打算喊灵正一起去呢?如果是为沈妍补身子,那灵正肯定没有二话嘛。金世遗跟我解释说那佛灵子胆小得很,一旦闻到强大的灵者,就会躲起来,所以只能找玄门中人又灵力不足术者才行。金世遗说只要布个小小的阵法,捉一两只佛灵子就行了,很简单的,一个小时的事情。
额……
好吧,我就是他口中的灵力不足的玄门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