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福海了悟地点头,实际也并没有悟出什么,南帝侃侃地道:“十三自己也说,为君应当恩威并施,朕给了他金银,便不会再给他粮米,朕赐他一个女子,便要他失去另一个。十三生性不争,所以朕才让韶明公主和亲,令他不服,令他去争,近两年他的表现,在朕眼中是越来越好了。朕也曾年轻过,也曾因女子心中悱恻、纠结不能言,凡人一生,总在追求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东西,如今朕让他选,那女子身份卑微,于十三是唾手可得之物,他自然会选已失去的韶明公主。谁能知,今日的唾手可得、弃如敝屣,不是明日的已失去,朕要让他心中有悔,有悔才想要偿,要偿便要继续争。”
尹福海叹了口气,“可惜今早得来的消息,说那女子昨夜失足落水,身孕已经没了。那女子身上死罪还没解,身孕这道免死金牌一没,不知十三公子这次会想什么法子保她的命呐。”
“那便让他想吧,朕就是要看看,他还能与朕耍出什么手段,要瞒过朕的这双眼睛,一番苦肉计,用一次也就罢了。”
尹福海奉承着,“陛下教子有方。”
说着,便又有人过来汇报听萧别院里的情况,说是宸王殿下和十三公子为那女子的事情打起来了,说了什么倒也没听清。又道,“那女子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连张御医也说救不活了。”
南帝听到眯眼皱起眉来,不信地问:“宸王和十三公子打起来了?”
“是。”
南帝仍不太信,指了个侍卫过来,“来来,学给朕看看。”
那前去看情况的,便仿着慕容铮的模样,绘声绘色地将十三公子挨打的情状在南帝面前表演了一番,惹得南帝呵呵地笑。
侍卫也不知孙子打架了,他这当爷爷的在笑什么。
传信的下去后,南帝便又坐了下来,招了尹福海到近前问,“朕记得狩猎那回,有人说宸王与一名女子也走得很近,还将自己的衣裳解下来给她穿,可就是这个女子?”
“大约是吧,这种小事,奴才倒是也没太注意记着。”
“那女子放出去的时候,也是宸王亲自去接的?”
“是,宸王亲自去天牢接了,送到听萧别院去的。”尹福海答道,看着南帝凝重思考的表情,惊讶一些道:“难道宸王殿下也对那女子……”
“若是如此最好。”南帝面上浮起的笑意不明,尹福海不解地看着他,南帝道:“要让十三去争,倒还好说,朕最担心的,是他不忍与宸王相争,若有这女子在中间,这出戏或许能唱得更热闹一些。说那女子不省人事了?”
尹福海点头。
南帝道:“去,将朕珍藏的那株冻顶灵芝送过去。”
尹福海大惊,“使不得啊,那冻顶灵芝百年难得一遇,皇后娘娘千万捂着,说是,说是要等陛下您……才拿出来。”
等陛下要不行的时候,拿出来续命用的,但这大不敬的话,尹福海不敢直说。
南帝倒是不太在意续那一日半日的老命,“拿去,先将那女子这一口气吊住。”尹福海叹着气准备去办,南帝又道:“这样,让皇后拿去送给太子妃,太子妃得了这样的厚赏,自然要问宸王这是何用意,宸王若当真拿去救了那女子,他对那女子的心意便就明朗了。若是没有,便说是皇后弄错了,要回来就是。”
慕容铮可没管那么多,只念着云间这条命,是因为了阻止他犯糊涂才弄丢了半条,出于道义想要救她,太子妃什么都听儿子的,这事儿便由慕容铮做了主。
张御医见到那冻顶灵芝,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马上开了方子拿去煮了汤药,端过来时又遇到一个问题,云间半条腿已经迈进了阎罗殿,什么也喂不下去。
寻常药材,喂十分吐九分,总有一分溜得进去,可此珍贵药材,只熬出此一碗汤药,是一滴也浪费不得的。
十三公子从后面将云间抱着,张御医试着喂了一点点,实是起不到什么效果,又犯起了踟蹰。
十三公子将她凌乱的发丝在她耳后轻轻地挽了挽,看着她雪一般冰凉透骨的肌肤,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颜色。
淡淡地,“都下去吧,本公子会让她都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