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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公子为了避嫌,说什么也不肯亲自去天牢接云间,慕容铮听说了这个事情,便做了一回好人。
她既怀了天家的骨肉,醉月楼那种地方是不能回了,慕容铮便直接将云间带去了听萧别院。偏门前,云间从乌帐的马车上下来,看到慕容铮也已下了马立在一边,急忙上前,准备跪下,谢他的护送之恩。
慕容铮伸出手来,险些就碰到了云间的手指,绕开拉起她的手臂,道:“你有身子,不必行此大礼。”
云间便知趣地福了福身,朝听萧别院里望了一眼,问道:“殿下要进去看看吗?”
这听萧别院自落成之日起,慕容铮便没怎么好好逛过,试着来过两回,没饮下半盏茶,十三公子就会想方设法地跟他吵起来,将他气走,他之于听萧别院,乃是不速之客。平日里政事繁忙,慕容铮也就不想来了。
云间见慕容铮迟疑,淡笑一瞬道:“其实是小女子的一点私心,小女子闯了天大的祸,怕十三公子责骂,若是宸王殿下在,小女子是要安心许多。”
送佛送到西,慕容铮没说什么,便主动抬脚向听萧别院里去了。
云间便当真是一副怀了身子的模样,一路都走得很慢很慢,像是有意在留慕容铮多欣赏欣赏这听萧别院中的景致一般。慕容铮看着那千斤重的奇石,心里只念着将此巨石运送安置到这园里,需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又看到江南少有的花树,感慨呵护这些需浪费多少钱财。
慕容铮越看越气愤,便也无心再看,又听到园中扫洒的婢女悄声议论着,一说,“动作利索一些,待会儿梁家那位小姐就要过来了,咱们听萧别院虽不是正经的王侯府第,也千万不能丢了公子的颜面。”
另一说,“那位梁小姐可真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你说是不是,因着咱们公子英俊潇洒,等不及见夫君来了?”
“嘘,这话可不能让梁府的人听见,都说金阳府尹梁大人俱内,府上的那位大奶奶十分地厉害,也不知这位梁小姐的性情,是不是随她母亲。”
慕容铮听到这些,便就沉沉叹了一口,转身问云间道:“陛下要将闫相的外孙女许配给十三,你怎么看?”
云间面上微一踟蹰,微笑道:“殿下要听深的还是浅的?”
慕容铮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云间知道他想听的不是争风吃醋的闲话,便道:“闫相权重,但膝下只有一女,陛下要表对他的君臣之好,便只能照顾他那位女婿。可惜金阳府尹梁大人庸碌无能,此刻又因府衙大牢起火之事,被革去职位,那事情影响太大,这一革也不知会是多久。闫相一人在朝,亲族凋敝,倘若哪日行差踏错触怒了天威,整个闫家左右都无可依靠,心中难免惴惴。天家娶了闫家的千金,闫相这份心才更能安稳一些。天家后嗣娶妻,娶的是一方助力,那位梁小姐背靠闫家,对十三公子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所以这样安排,对陛下、闫相、十三公子,都是好事。”
慕容铮听云间这样说,感到一丝宽慰,云间道:“小女子方才说的这些,在宸王殿下面前,实是一番废话。这些道理,殿下自然会比小女子更明白透彻,小女子猜殿下想问的,是那梁小姐嫁进来之后,小女子在这听萧别院中当如何自处。”
说着又福了一身,“小女子乃卑微低贱之人,自知前路艰难,也自知担不起殿下的关问。但殿下既有情义如此,小女子便冒昧劝殿下一言,不久便是中秋,中秋之后有重阳,重阳之后有腊八、春节,丰收之季,收敛辞旧之节,不宜提及祸事,府衙大牢的那场天火,便不要多说了吧。”
那日向陛下揭发慕容仲被打断之后,慕容铮也回去认真想过,亦有大臣汇聚,一起分析过其中的利害,所得结果,如云间所说一般,能不提就不要再提。
只是慕容铮不太甘心,他觉得如果连为百姓做主都做不到,他那太子位,争来有何意义。
云间抬眼望了望隐在薄云后依然会令人感到炫目的太阳,轻轻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话小女子是信的。”
慕容铮怔怔地看着云间沐浴在薄光中的侧颜,心中竟顿生一种柔软的感觉,默了默,道:“无论你究竟因何而进宫,终是帮了本王一回,日后在此处若有什么难处……”
怪就怪慕容铮乃军旅之人,便是压抑着说话,音量也不会小上太多。花树后及时地便传来了一声冷笑,“六哥,我这听萧别院是会吃人还是会闹鬼,她能有什么难处,会用得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