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熙提前了几天的机票回国, 回来的时机也是有些微妙,正好赶在这个学期第一次月考的前一天。
临近国庆假期,学校给出的具体方案是礼拜四学生们自习备考一天, 礼拜五礼拜六安排语数英理综四门考试。周日开始正式步入五天长假, 不过中间要调休一个周末,所以这所谓的长假最后算下来其实只放两天半。
纪明熙正中午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宽敞的校道上,可能是因为近期一直在国际音乐频道刷脸的缘故, 回头率有点高。
来到高二教学楼一楼, 拿出手机打算发短信让班上男生下来帮她搬礼物, 一个身形从她身侧闪过,径自提着两个箱子沉默地往楼梯上走。
纪明熙猝不及防,抬头想把人叫住, 却在认清是谁的背影后, 顿了顿, 没出声。
白衬衣、灰长裤、菱形格的无袖毛背心, 学校里遍地都是穿成这样的男生, 纪明熙觉得自己也是奇了怪了,能一眼把黎川给认出来。
岑易啃着冰棍姗姗来迟,盯着某人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啧啧摇了下头:“我说他中午吃饭的时候怎么那么反常呢, 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敢情是想掐着时间点跑来给人当苦力。”
纪明熙扭头看他,将手机顺进外衣口袋,意味深长地捏了捏手指关节。
岑易在她逼视下一开始还没太反应过来, 等人逼近了才开窍, 连忙做投降状地抬了抬手:“艹, 冤枉啊, 我可没泄露你的行程,你下机场的路透早在网上传开了,班里同学早上就在讨论。他是你全球粉丝后援会的顶级铁粉,肯定把你行程挖得透透的。”
岑易为了给自己开罪,说话不过脑,说完才发现自己嘴快提了不该提的事,默哀地道了句“完了,说漏嘴了”,便把冰棍塞回嘴里,自行封口。
纪明熙也是个心大的:“这人有病吧,之前让他关注我私人账号不关注,跑去关注后援会干什么。”
纪明熙的微博账号一年前才注册,那个时候粉丝们暂未得到风声,没能及时抵达。纪仙女平日里走的星光大道,造作的全是大场面,看着显示为0的粉丝数栏,有些不开心,于是注册后的两分钟,就疯狂逮着岑易和黎川给她充当僵尸粉。
前者以怕粉丝给电竞圈和古典音乐圈乱组cp为由拒绝,后者则直接表明自己不玩微博,把她气得追杀了两人十圈客厅。
岑易松了口气,和纪明熙一起往二楼走。
黎川早早到了,行李箱搁在脚边,站栏杆旁等他俩,看人上来了,也没打声招呼,就自顾往走廊另一头的明礼桥走去。
岑易心想这货还真是活雷锋,做了好事,存在值都不多刷两秒,说闪就闪。
纪明熙轻哼一声,同不理人,提过行李箱就往自己班级拐。
七班学生老早做好准备,由徐至秦脑袋探在外头放哨,瞥见人上来,便快速缩了回去。
纪明熙一进教室,就迎面感受了好几道礼炮的强悍风劲,拾掇一早上的发型吹了个稀巴烂。
“恭喜熙姐巡演圆满结束,欢迎回归七班大家庭。”
说这帮人用心吧,一句简短贺词都能喊出七八个版本,参差不齐。唯一可圈可点的,大概就是嗓门响亮。
岑易像是对此早有预料,站门口围观了两秒,等礼炮的飘带飘完了,这才路过似的从人群中灵活走位,回到自己后排座位。
纪明熙将两个行李箱往前一拽:“行了,密码三个0,礼物人人有份。下次再搞这些记得别怼我的脸,炸得我耳蜗疼。”
“啊啊啊!熙姐万岁!”
一帮人叫得天花板都震了震,安泽在其中画风格外清奇地拍拍纪明熙肩膀,宽慰道:“放心吧,也没下次了,上学期运动会剩的礼炮就那么三只,给你放完就算完。”
纪明熙:“…………”
白瞎了她的感动。
纪明熙给大家准备礼物时,全是按照他们的喜好一样一样挑的,每去一个国家城市,就买几份,宁缺毋滥。为了方便大家辨认,礼物盒上都贴了各自名字的便利贴。
她站人群外张望好半天,都没找到自家妹妹的身影。
后来还是纪初谣自己往外挤,她才知道妹妹也跟大伙儿一起找礼物去了。
纪初谣表情有些茫然:“姐,好像没有我的份。”
纪初谣在情感上稍有缺失障碍,往往都是给人物设定了身份概念,再与其进行交流,所以纪明熙回来之前担心的那种“陌生、疏远”状况完全没有发生。
纪明熙失笑,只觉得自家妹妹无论说什么都可爱的不得了,凑人耳边说悄悄话道:“姐姐给你买了五六箱的礼物,让司机送回去了,晚自习回家再给你看。”
“好。”纪初谣应道,“谢谢姐姐。”
纪明熙摸摸纪初谣脑袋,笑得眼睛弯弯,突然发现妹妹好像比自己还高了两厘米。
姐妹俩没多聊两句,就被围上来感谢的人群打乱了。
纪初谣先回座位,坐下后才蓦地想起自己开学第一天起就占的姐姐座位,当时秦琼音虽然说了课后找男生去楼上空教室给她搬新的桌椅来,但时间久了,大家都给忘了。
纪初谣想了想,还是一个人出了教室,朝四楼自习室走去。
四楼一整排都是空教室,专门给那些嫌图书馆太远又嫌教室太吵的学生准备,里面闲置桌椅很多,平常谁的椅子缺胳膊断腿了,都是到这里换。
纪初谣挑了张整洁的,把椅子翻到桌面,便往外搬。
徐向笛的教室在三楼,和朋友吃完饭往上走,正打算沿着长廊回教室,余光瞥见三楼和四楼的楼梯交界处有影子晃过,随意侧眸看了眼,一瞬愣怔之后,三两步扔下朋友跑上去,堪堪帮人扶住有些倾斜的桌沿。
纪初谣只觉得眼前罩下一片阴影,讶异抬眸看人,漆黑的眼眸又清又亮。
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张课桌的距离,不同于之前的绿茵足球场,狭窄的楼道连空气都显得几分逼仄。
徐向笛不自然地别开眼,清了下嗓才道:“我来帮你吧。”
纪初谣道:“没关系,我搬的动。”
徐向笛没松手,带了点不容置喙的意味,又重复了一遍:“我来吧。”
纪初谣沉默少许,妥协下来,但还是帮人减轻负担地拿了椅子。
两人往下走了四分之一楼层,来到三楼,徐向笛朋友还倚在离楼梯间不远的栏杆处,看他下来,揶揄地冲他眨了下眼。
徐向笛耳廓爬上一梢不明显的红,故作镇定地继续往二楼走。
他把步频控制的刚刚好,保持与纪初谣同排的速度。
其实他不必这么做,两人一个抱着课桌,一个拿着椅子,大伙儿也能看出他们是一道的。
一路安静无言地来到七班教室门口,徐向笛透过窗户看了眼喧闹的教室,低声问道:“需要我帮你搬进去吗?”
说实在的纪初谣力气还挺大的,本就觉得这躺下来过于麻烦人,见他这么说,自然道:“谢谢,下面我自己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