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嗦了一下,决定说些什么。如果今天再等不来摩尔人的援兵,那么,他们只能退守穆萨山炮台,甚至退回到船上。暂时放弃休达,也许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要受制于敌人。
但是,无论此前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无论这里的居民如何爱戴这支军队,人数上的缺失也无法用别的办法弥补。那些新发给武器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成熟、可靠的士兵。尤其是这么高强度的惨烈战事,新手是很难做好的。
敌军方面虽然损失惨重,积尸遍野,但他们仍有两支保存相当完好的精锐军团,所有人都对这一战不抱太大的希望。
很快,战鼓声隆隆作响。
塞拉弗沉默地扶着伤痕累累的石墙,望着远处。他已经下令所有人登城,并尽量打起更多的旗帜。无论怎样,也要表现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慷慨姿态。
敌军的军容比想像的还要混乱一些,他们顶着风雨,排着队,哆哆嗦嗦像群受惊的鹌鹑般离开营地。看起来没有良好的补给,他们的伤病员比哈军方面多出几倍,而且竟然还有人身上捆着稻草行军!其低下的军容无不映在望远镜的朦胧视野中,塞拉弗不禁轻蔑地一笑。
不要多,再给他3000精锐,就足以将这帮士气已去半数的家伙们全部送到海里去!
可惜……力量的比较太悬殊了。
路易?马勒也高高举着手,随时准备令大炮开火。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令人诧异的意外出现了,望远镜中,那些看似齐装满员的敌军部队,竟然开始缓缓转向,偃旗息鼓,重新又退回了营中!
不但是路易?马勒被惊得不知所措,连塞拉弗都挑起了眉头,放下望远镜,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答案很简单,经过这些天的鏊战后,西葡联军伤亡太过惨重,联军指挥部也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葡萄牙人要求西班牙军团不得龟缩于阵地尾部,西班牙人则指责对方攻击无力,纪律散漫。除了战场上惊人的死伤数字,大雨也造成更多人饱受病魔的袭击。今日早晨,敛陈处积尸已近四千具,还有许多染病很重的士兵则干脆被长官们抛弃,摔到这里任他们自生自灭。
于是,酝酿已久的不满全部被激发起来,各级指挥官完全控制不住部队了,除了少数贵族私兵外,所有人都不愿再次出战,更叫嚣拨发更多的粮食及薪金。
在紧张的一番首领讲演、许诺并处斩几名抛弃下属的军官后,“示威**”活动才得以顺利展开,不过也仅止于此,联军根本没有力气在今天攻城了。他们决定延缓一日,明日再行攻击。
塞拉弗还不知道这一切,当然他要知道的话,必定会笑疼肚子!这些可爱的敌人实在是太悲剧了,号称一场早有准备的战争,居然连补给都不能支撑,难道平常时候,他们国家的士兵是一只只散养在外的羊羔,只吃青草不成?
欧洲现今对于军队后勤的保障,还远远没有提升到理论高度。忍饥挨饿地打仗不但是常事,同时,士兵还要忍受缺医少药、缺少必要生活用品的困境。几乎所有国家的军队都没有为士兵专门配发的服装、鞋帽和被褥,日尔曼人和瑞士人雇佣军外出打仗时,带着马车、酒桶、零售商人甚至女人,也即是这种落后军事思想的表现。
反观哈军,他们的补给品塞满要塞的各个仓库,他们随时有干爽的军服,随时有可更替的利刃,随时有充足的饮水和药品。他们的生活被纳入国家军事管理体系之中,而这些军人只需要遵守纪律,并在战场上努力杀敌,就足够了!
西葡联军的主帅们,很难想像他们面前横亘着的这条小小城墙,恐怕是其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天险障碍了!
休达城中,欢声雷动。
在此后差不多整个世纪中,无数军事专家和史学家们都研究休达战役中的这一特别的情况。有不少人认为,西葡联军完全有能力在“最后一天”攻陷哈军阵地并生擒特立尼达一世。他们还认为,即使联军方面斗志较低,内部有矛盾,但这同样是当时欧洲十分常见的事。也许只要再坚持一天,甚至半天,哈国在欧洲的形势便要顿时逆转。
如果……真有如果的话,联军指挥官们必定要为此负担半数以上的责任。
此后的事情已经完全脱出了塞拉弗的掌控之中。
卡奥将军资补给送到艾力因,但发现那里只有一只不到1000人的部队,此前由于休达告急,爱德华中校心急如焚,于是他强烈要求兵分两路,库埃留?迪亚斯和阿布德酋长派来的心腹将领斯特恩率领大军向北疾行,而他留下来等待物资。
卡奥和爱德华中校交接了之后,停在避风处紧急修理船舶了。这支后备军团则押运着送到的物资去追赶大部队。
库埃留?迪亚斯在当日中午前突然包围了联军营地。
拉马里奥公爵和奥特兰侯爵闻报,不禁惊慌失措,奥特兰侯爵提出立刻突围的计划,他的意图是往西南面行进,尽量深入摩洛哥,再自西非动用船只载运离开战场。不过拉马里奥激烈地反对了他的计划。
葡萄牙公爵认为,他们原先的计划已经遭到完败,摩尔人大军对己方的包围绝非偶然,而是那位“混血儿”陛下早已谋划妥当的部署,现在联军被团团包围,敌方有两倍兵力优势,己方却已士气低落,补给缺乏,还打了那么多天激烈的战斗,体力也到极限。一旦开战,敌军能够轻易切割他们,并分而歼之。摩尔人对于伊比利亚半岛的**徒有多么憎恨,已经不用多说了!拉马里奥公爵因此希望立即向特立尼达一世请降,以避免落到摩尔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