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弗在视察了新政府临时所在地圣胡安市,并召开了一次军政会议之后,便搭乘一艘属于布莱尔属下的新式飞鱼船前往北安第斯省。
公爵阁下在军政大会上首先严厉批评了约瑟男爵,他轻描淡写地给这位商业局的一把手设制了一整套考核标准,同时让几个部门负责监督,称这是“让他避免将手伸得过长以致干涉了正常的政治事务”的重要手段。
在塞拉弗停留在*的期间,达尔鲁斯男爵企图用自己的权利来改变公爵阁下既定的政策,尤其是针对帕维亚战役提出了种种荒唐的主意,明里暗里与彼得和列奥纳多较劲。
这一次军政大会上公爵阁下对之不假辞色的抨击,使得所有政府官员再次认识到领袖的强势。只要他存在,恐怕没人能对他的权威形成有效的挑战很奇怪,即使欧洲各国君主们都有种种制肘的因素,但只要这位阁下愿意,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住他获得想要的结果。
约瑟这个惯于狐假虎威的虚伪家伙,竟然想要通过上位者不在岗位期间捞取自己的不当所得,自然会为之碰得头破血流。
对商业局的监管措施,除了是种惩戒性的手段以外,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对政治具有一定敏感性的官员们都看得出,塞拉弗公爵阁下期望通过这件事来告诉他们,无论亲疏如何,无论职位大小,都必须服从于他的政府的管理!一旦你超过了某种标尺,杀威棒将立刻从天而降。
另外,商业局从来都是块巨大的肥肉,约瑟男爵正是试图全面地控制它,甚至将它变为自己的禁脔。然而事实证明,这样是徒劳无功的,公爵阁下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命运,能让他上天,也能让他入地。
波伊科托尔政变以后似乎不断恶化的政局,从这一天开始逐渐明朗起来。
并且在听说了彼得侯爵在巴西海岸取得的一连串令人瞠目的胜利之后,这种明朗变得更加扎实、有效,一个效率为重、顾全大局、运行良好的政府机构再次展露头角,各项重建工作正陆续计划,各种款项络绎下拨,各类物资调配也井井有条。诸省的行政工作也丝毫没有因为小规模的战争而有所停滞。
一句话,坏运兆离开了,好运势渐渐地到来了。
“塞瓦斯蒂安·卡沃托先生,您的到来我非常欢迎,时间紧迫,只好让您和我一起登船,我们边走边谈了。”
一个肤色暗红,长相有点接近摩尔人的西班牙人,恭敬地站在甲板上。
他是“主信爱我们”探险队的主要领队之一,也是达里欧先生的得力干将。不过此公的长相和他们的副队长大相径庭,达里欧像个高壮的野蛮人,而他却是稍显瘦弱,容貌平平的一个人。
但就是这个人,发现了阿根廷。现在,阿根廷扩省的提议已经喧嚣尘上,这个地区中部富有大平原,气候温和,适宜耕作。南部是山区,矿产丰富。森林茂密,产量惊人。公国已经有多家造船厂决定在拉普拉塔地区建设新厂。
“公爵阁下,能够得到您的亲自接见,我已经深感荣幸。”卡沃托说道,“达里欧先生也让我转达他对您的敬意。对于上次那笔丰厚的酬金,达里欧先生深感受之有愧,他已经将这笔钱退还给了国家银行。”
“其实乔凡尼在与不在都无所谓,探险队仍会存在下去。只要没有违反法律,只要仍坚持着公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我就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们,继续给予投资。”
“谢谢,谢谢,尊敬的公爵阁下!”卡沃托脱下帽子,深施一礼,感激之情油然浮现。
塞拉弗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的身边,索尼娅小姐反倒笑着开口了,“卡沃托先生,请坐。埃莲娜,请来几杯可可好吗?少加点糖。”
“非常感谢,女伯爵阁下。”
塞瓦斯蒂安略微有些拘谨地欠了欠身,这才小心翼翼地在侧舷旁一只长条凳上坐了下来。
一名水手马上拎来一张可以折叠起来的镂空木几,放在几位正在晒太阳的贵人们的面前。
埃莲娜指挥着几名*女仆,也很快准备好各种饮料和点心。看得出她很有经验,那些杯子都是极为厚重并且牢靠的木杯,根本不虞有被风浪掀翻摔坏的危险。
“尝尝吧,塞瓦斯蒂安。”塞拉弗说道,“最近情报部门的一份报告引起了我的兴趣,阿根廷西部有一条乌马瓦卡峡谷,似乎有着安第斯文明的痕迹。”
卡沃托小口地品啜着可可,他的脸上浮现出惬意的神情,“这也是我们探险队寻找印加人的另一个途径,现在,我们已经派出了不少印第安人探子,穿越乌马瓦卡峡谷,前往印加帝国。据我们初步的推断,这个国家极其庞大,制度森严,拥有数十万正规陆军,但他们的生活与普通印第安人同样原始。”
“别小看印第安人。”塞拉弗警告道,“您在与新的印第安部族打交道的过程中,请务必注意方式方法。您要善于发现他们的过人之处,而不是鄙薄他们落后的经济与原始的生活。”
“这一点我很清楚,多谢您的教诲,公爵阁下。”卡沃托连忙端着杯子站起来,一脸肃容,见对方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他便快速地将可可饮尽,干巴巴地举杯笑了,“这东西很好喝,我也很少喝到。”
“埃莲娜”索尼娅见状不禁暗笑,又呼唤了自己的内务总管一声。
“是的,小姐。”埃莲娜微微点头,示意女仆上前,用又高又大的银制细腰烫壶又为卡沃托先生斟了一杯,他连声感谢不止。
“喝完这一杯就说正题吧,塞瓦斯蒂安。我很好奇达里欧先生让你带来了何种消息,希望这些消息会让人感觉高兴,而不是悲伤或者愤怒,最近已经有太多不好的消息萦绕在这里了。”他说着,微微仰起头,朝着法兰西女仆微笑起来,“埃莲娜,让刘良女也多在甲板上走动走动,晒晒太阳,不要害怕自己的肤色变黑,那是健康的标志。”
“知道了,老爷,刘夫人最近精神一直很好,她天天都要跑步或者游泳。”埃莲娜小声回答道,“但今天恐怕不行了,列奥纳多伯爵可能正在为她画像呢。”
索尼娅脸上不禁显出淡淡的异色,“哦,伯爵可真是厚此薄彼,至少他还没为我单独画过像。”
塞拉弗看了看正在牛饮的塞瓦斯蒂安·卡沃托,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亲爱的,如果列奥纳多不是伯爵的话,恐怕有无数人会以征召之名勒令他画像呢,他就是再画上十年二十年,也不会令更多的人满意。但艺术就是这样奇妙,大师并不需要像普通画师那样,每年至少炮制出五六十张肖像,他们的产品是真正的艺术品,每张纸中都有着非凡的灵魂。”
“塞拉弗,我还是要请求您,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说说情,好吗?”索尼娅往男人那里斜靠过去,两只手还扯住对方的袖子,撒娇般轻轻摇动。
“好,好,好。”塞拉弗一迭声地说道,他既是无奈,又是宠溺地看了一眼自己心爱的女友,心里却在想该怎样说服顽固的老大师燃起激情。也许是看得太多的缘故,列奥纳多对索尼娅并没有像别人那样惊艳的感觉,在老头的眼里,索尼娅是女人,也是行政院总理,代表塞拉弗权威行走四方的女性权贵。
卡沃托看见两个人眉来眼去,也颇感茫然,端着杯子,嘴唇和胡子上还沾有可可泡沫的颜色,让埃莲娜等人暗笑不已。
“抱歉,塞瓦斯蒂安,你现在可以说了。”塞拉弗转过头看到这副样子的探险家,也不禁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