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陛下!”卡布拉尔说道,他见国王有离开的意思,连忙跟了一句,“有些话我并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陛下,想必您还没有意识到那位库埃留先生的底细,他曾经是个海盗,只不过因为归顺了海军才被承认爵位。这件事情属于塞尔吉勋爵一手操办的,相信先王一定还因此接见并表彰过他。”
若奥三世脚步一顿,随即冷哼一声,面沉似水地离开了。
卡布拉尔诚惶诚恐地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却仿佛看见对方那瞬间变冷的表情,唇角暗暗流露出诡计得售的笑容。
迭戈·维嘉斯从狱中获释,不过两天的功夫。
他是葡萄牙海军上将,当年驻印度洋地区三支舰队的长官之一。
在葡萄牙人实施企图占领香料群岛的计划之后,这位海军上将被公国舰队伏击并俘虏,花了巨额赎金方才逃回一命。
不过他的政治命运也一落千丈了,先王曼努埃尔一世忌恨他没有在关键时刻顶住公国舰队,甚至不得不放弃了已到嘴边的香料群岛。这种失落和绝望令王室对迭戈做出了严厉的判决。
好在若奥三世很快就上台了,在最近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突然想到了这位关押在大牢里的海军上将,因为他是少数在东南亚和公国海军有过交手经验的指挥官之一。
经受几年的牢狱之灾,维嘉斯已经差不多忘记了身为军人的荣耀。
他早早就步入了中老年,两鬓斑白,眼角布满皱纹,背也佝偻起来,不知道是牢房的环境太差,还是牢饭营养不良造成的。
在得知若奥三世要接见他的时候,维嘉斯流泪了。
几年的功夫,妻离子散,家族也断绝了和他的一切关系,迭戈就像突然被全世界抛弃似的,连套干净衣服也拿不出来。今天,他穿着向监狱的马伕借来的灰色制服,脚下踩着一双向侍卫借来的黑色皮靴,光看样子就觉得不伦不类。
他在一群高大骑士的簇拥下,慢慢走进将决定他命运的地方。
若奥三世就坐在中央的椅子上,旁边是几位目光炯炯的贵族,曾几何时,维嘉斯先生也能毫不费力地与他们打交道,而今,却要仰其鼻息苟活于世。
他已经被完全磨去了傲气和尊严,等为首的骑士冷冰冰地敲击*甲,向国王汇报人已带到的时候,便一个箭步窜上前,仆倒,抽泣、呜咽着跪在若奥三世的膝下。
大厅里瞬间冷冽下来。若奥三世抓紧了权杖,久久不语。贵族间原本讥讽的目光交流也微微一黯,随后都流露出一丝兔死狐悲的彷徨。
“迭戈·维嘉斯先生,请站起来。”
这位先生泪眼滂沱地抬起头,“罪臣能够得见陛下,已经心满意足,哪怕立刻被处死,也没有怨恨了!”
这句话讲得真情实意,若奥三世不能不为之感动,他轻轻皱了皱眉以掩饰自己的不忍,随即挥了挥手,让人将他架坐在厅中间的椅上,以免他又突然表演起超肉麻的戏肉。
“好了,迭戈先生,请原谅我一直没有关注到您,但上帝是无所不察的,有罪和无罪都要经过最后的审判。”若奥三世开始发言,所有的贵族们无不频频点头,露出深思的表情,“您的错误在于丢掉了香料群岛,丢掉了我们西进的希望,不过那同样不能全部归罪于您。据我了解,那位新大陆的异教徒在早些年就拥有超越葡萄牙海军的强大实力,是否如此,还需要您来为我们证实。”
在得到了叛逃来里斯本的萨尔的情报后,若奥三世如获至宝,最近几天来都在忙于频频召集御前会议,撒布间谍、划拨资金、制定研究方案。不但是迭戈·维嘉斯,还有许多在此前遭到遗忘,同时又对公国的军事、经济等方面的新技术有所了解的家伙,现在也都被列在了他的召见名单之中。
不过,萨尔毕竟是瑞士里昂德纳斯家族的后裔,若奥三世不会选择全部相信他的,因此,反复印证他的情报就成为了谨慎者的行动准则。****
当然,维嘉斯的讲述与萨尔提供的东西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特立尼达公国海军的强大,也正一点一点地展示在拥有这个世界上最辽阔海上贸易线的葡萄牙国王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