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林,班长!”丁墨一看眼前的情形,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立即扑过去,试图搬动洛兵腿上的横梁,可那东西又如何搬得动。
浓烟、烈火、高温……
虽然穿着防护服,但火焰的高温还是让他们汗流满面,没有置身其间的人很难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处境,丁墨用戴着消防手套的手奋力地想要搬开那横梁,可那横梁却纹丝没动。
“丁墨,快!带华林和群众出去!”
眼见那横梁根本搬不动,洛兵的心凉了,此时此刻,他必须得做出一个决断。
“我不!我能行!我能救你出来!”丁墨嘶吼着,额头青筋暴起。
华林瘸着一条腿站了起来,也踉跄地扑过来,和丁墨一样,两个人奋力地搬那沉重的横梁,然后,那横梁纹丝不动,它本身不仅沉重,还被其他倒塌部分卡住了,如何抬得起来。
“快走!快走啊!”
“我能救你出去!杨队,你挺住啊!”
“走!马上走!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任你烈火焚天,必须心如静水!你给我冷静点儿!”
“不!我能救你出去,我能……”
哭喊声中,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拖住了他,在他挣扎之际,一掌切在他的后颈,丁墨顿时眼前一黑,被人拖出了浓烟与烈火的漩涡。
丁墨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幕,与当初那一幕何其相似。消防营救,各种各样的事件多不胜数,几乎什么事情都能遇到。类似的火灾现场,但凡一个当消防兵超过一年的,都早就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甚至都已经有些麻木。
可他没有,那一幕始终是他心底里的痛,而今天,命运狠狠地撕开了他心口上的伤疤,让他的心头再次鲜血淋漓。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可他全部的力量,只是将那该死的梁柱微微地撼动了一下,不远处,又有一处房顶塌落,火焰、浓烟,翻滚席卷而来。
“走啊!听我的命令,走啊……”洛兵这时业已泪流满面,可眼中却满是惶急焦虑,谁也不知道整个楼层的彻底垮塌什么时候发生,也许就在下一刻
“丁墨,这是命令,我是怎么教你的!赶紧走啊!赶紧出去,你再不走,我死不瞑目!走啊!走啊!走~啊~~”洛兵用尽全力气力嘶吼起来。
“面对瞬息万变的局面,侦查、分析、判断、执行,不需要如果或后悔。”丁墨想起了洛兵说过的这番话,不禁泪如泉涌。我是人啊!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我不是机器,怎么可能不后悔?只要是需要选择,就一定存在后悔啊!”
丁墨泪流满面,他猛然站了起来,他知道,无论他如何选择,他都有可能后悔,可眼下,他已别无选择,他只能站起来,奋力一摇头,甩去眼前的泪,看清眼前的路,然后一把背起昏迷的老人,扶起伤了一条腿的华林。
他不敢低头,他不敢再去看洛兵的面庞,就那样流着泪,在火与硝烟中穿行,一步步向前走,每远离一步,都心如刀割。被他架着的华林已泣不成声。
终于,他们穿过了火海,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楼,外面,群众仍仰头围观,媒体正在紧张地报道,所有的消防队员正在奋力地灭火,只有早已放下相机的林雪紧张地看着大楼。
一眼看见三个人相携相扶着出来,林雪的脸上不禁绽出一丝笑容。就在这时,整座年代既老,又被这些商户反复改装搞得千疮百孔的三层旧楼轰然倒塌了。
安装在墙面高处的一扇已经着火的牌匾崩掉了螺丝,翻滚着向前飞来,正撞向丁墨的后脑方向,而丁墨刚把背着的老人放下,刚刚松开搀扶着的华林,腰还没有直起来。
“小心呐!”
林雪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一个箭步扑上去,身子一侧,用她的肩膀奋力一扛,把那扇长有一米八,宽有八十公分的着火的牌匾撞开了去,重重地砸在丁墨身后三四步远。
那牌匾从墙上崩射出来的时候就已扭曲变形了,林雪这一撞,肩头豁开好大一个口子,鲜血直流。丁墨的目光落在林雪滴血的肩头,再看到她焦急的模样,眼神儿柔和了那么一刹。
然后,他慢慢转过头,看向那楼。原本三层的楼,此时坝落的变成了一层半,浓烟烈火飞起半天高,丁墨无声地看着,嘴巴一张一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的双膝一软,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身旁,传来了华林撕心裂肺的大哭声:“班长!班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