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晨低下头,小环便侧着脑袋试探的问道:郎君就不好奇小奴与她说了些什么吗?
想也知道你会与她说些什么,有什么好好奇的。
小奴可是把郎君从少年到成年夸了一个遍,小环挪动着身子凑近,小声道:郎君,我瞧着那宋姑娘以前对您只是有言语上的调戏,可是近些日子我发现宋姑娘的眼里...有时候跟七姑娘一样...
王瑾晨向旁侧挪开,呵道:瞎说什么。
小奴可没有瞎说,宋学士可不像萧家长辈那样瞧不起寒门,况且郎君又不是小门小户,总比您在萧家受欺辱的好。一贯记仇的小环还记着王瑾晨那日回家脸上的巴掌印。
宋萧两家都一样,王瑾晨靠在车厢上闭起双目,萧至崇现在正在丁忧期间,暂时不能把我怎么样。
马车抵达洛阳城最东南,小环下车入宅时发现屋中被人搜过,翻箱倒柜狼藉一片,郎君,咱们家进贼了。
王瑾晨看着满地狼藉,果然
还好小奴没有什么贵重之物,要报官么?小环问道。
不用了。王瑾晨将装有公服的包袱拿着径直回了房。
可是那贼人要是再次来偷盗如何是好?小环跟随道。
他不会来了。
郎君怎么知道?
偷盗朝廷命官财务,可比偷盗庶人的罪责要重得多,江山易主之时,令字当头,他一个小小的盗贼,承担的起么?
小环摸着脑袋,也是哦,那小奴去换把锁。
王瑾晨将房门关上,从包袱内取出刻有官职与姓名的交鱼符,对着擦净的铜镜娴熟的将袍衫换上,虽然没了襕衫的宽袖束缚,却依然觉得此衣衫沉重至极,为什么偏偏是法司。王瑾晨盯着铜镜好一会儿,随后抬手将铜镜压倒在桌案上提步推门走出。
小环坐在椅子上双掌撑着肉嘟嘟的的脸蛋,听见开门声后坐直,绿袍跨出房门,小环便逐渐瞪圆双目起身道:郎君穿着这身公服...
大了些,王瑾晨弄着两只袖子,不过如今天气冷,恰好在里头塞衣服。
郎君这就要走了么?小环上前跟随道:午膳不吃了么?
今日要去熟悉事务,如果没什么事,日落前会回来的。
那要是宋姑娘发现小奴回家,过来寻郎君怎么办?
王瑾晨回首顿了一会儿,你就说我赴任住在官邸,短时间内不会回家。
喏。小环叉手道。
一个时辰前
家僮急匆匆找到刚送父亲出门的宋令仪,凑拢着小声道:主人,有个姓萧的姑娘要见您。
姓萧的姑娘?宋令仪疑惑了一会儿,旋即低头笑道:上回没有见到正主,这次想来应该是了吧,
她在哪儿?
报信的人说在南市运渠边的酒肆中。家僮回道。
那就去会会吧,宋令仪转身勾嘴一笑,还没有与这种世家嫡姑娘打过交道呢,倒要看看能让人如此付出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子。
第43章 少年郎
司刑寺官署便是原先的大理寺,官署在城东一座坊内,门前镇守着两只石獬豸,石阶左侧还架着一面极大的申冤皮鼓。
看守官署大门的皆是府与史等流外官,见到鱼符上所雕刻的身份后府吏们变得愈加恭敬,原来是司刑寺新任主簿,王主簿这边请。府史将王瑾晨带进官署,除了正院的公堂,旁侧还有一些小屋及公堂之后还有供官史居住的官邸,程主簿与我们说今日会有一个新的主簿上任,他已经在屋内等候多时。
多谢。
王瑾晨跨进这个离公堂较为远也最为安静的办公文房,入内铺面而来的便是满屋的墨香与书香,屋中摆放了几张供跪坐的案桌,堆砌齐整高耸如山的纸张将抄录的官员遮挡住,还是一侧的下属起身提醒,程主簿,有人来了。瞧着来人身上的穿着与腰间的银蹀躞,下属又道:好像是司刑寺新命的主簿。
司刑主簿程仁正抬起头,随后搁下手中的墨笔起身,阁下是新任的王主簿?
王瑾晨上前拱手道:正是。
程仁正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奉杯茶来。
喏。
程仁正拱手回道:在下是司刑主簿程仁正。
瑾晨,字子玗。
《尔雅》有言:东方之美者,有医无闾之珣玗琪焉,程仁正细细打量着王瑾晨,只觉得像个绣花枕头,上面早有消息说今年会派一个新及第进士到司刑寺来,我猜想会是个年轻人,却不曾想竟是个如此年轻俊美的翩翩少年郎,如此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之时,然法司乃国家治国利器,须得执法官老成稳重才能持以公平。赞叹的口吻里还带着轻蔑。
王瑾晨没有恼怒,反而愈加谦恭,瑾晨自知资质浅薄,又对司刑寺一无所知,所以今后还要赖仗程主簿多多指点。
你我同僚,自是应该的,程仁正转身,你跟我来吧,随后将王瑾晨带进内屋,将油灯点燃后走到一座书柜前,里面全部都是封藏的卷轴,司刑寺所有档案皆归主薄所管,所有案子最后都要收归到此处,虽然官小,然职能却极重,天下案件之多,按大中小来分,立簿存案也是,身为法官,可不能有丝毫的疏忽,程仁正拿出一份名册,司刑卿与司刑寺少卿各一人,司刑卿李游道,司刑少卿胡元礼,司刑丞六人为,徐有功、杜景佺...司刑司直六人,为裴谈...评事十二人,再往下便是你我主簿二人,主簿之上皆你我之长官,朝廷的规矩与尊卑想来不用我与你多说,方才那些出去的人皆是录事,主簿依文牒立薄由录事受事发辰,他们也能算是你我的下属,主簿之下还有狱丞四人,除此外司刑寺还置有流外官,府二十八人,史五十六人,司直史十二人,评事史二十四人。等叙述完时间,堆砌到王瑾晨身上的名册差不多快要没过她的脑袋了,程仁正扭头,这些人王主簿还是要尽早记下,司刑寺每日案件不下数百,官员抵罪与雪免皆要立薄,存册全靠你我,王主薄没来之前,我每日都只得睡两个时辰,贱内怕我吃不消,总是劝说着让我辞官。
王瑾晨跟着走了一会儿,实在搬不动了便将其放在书柜旁的桌子上粗喘了一口气,听您这么一说,主簿只是一个抄抄写写的文官吗?
程仁正摇头,非也,若只是抄抄写写,为何只置二人呢,我们虽是司刑寺的主簿,却与吏部及兵部也相关。
兵部?王瑾晨坐下顺了一口气,吏部掌管朝廷百官升迁的机构,而司刑寺是国家最高司法,官员的升迁也要参考国家律法,但与兵部又有什么关系?
程仁正在她旁侧坐下解释道:除了案子需要咱们立簿之外,还要负责朝廷百官的殿负,吏部掌文官,兵部掌武官,每年官吏的选拔兵部与吏部皆要参考咱们录报的百官殿负,程仁正瞧了瞧无人的四周,前些年便有官员升迁时贿赂主簿造假,发现之后被杖毙于公堂。
王瑾晨皱起眉头,这么重么?